機槍聲再次響起,子彈像一條極速遊走的水蛇般衝向拚命逃離的代步車;邊跑邊喊的二人,還未來得及叫罵出下一句,便被打成了馬蜂窩;槍聲遮蓋天空,彈道撕裂大地;代步車拚命逃竄,就像一隻受到驚嚇的野豬;塵土喧囂,彌散開來,在幽幽的星空下形成一幅或隱或現的麵畫——代步車從飄然的霧氣中消失,隻留下一團朦朧的殘影;隱約間,奈佛又聽見那人大喊——“救人!快下去救人!他媽的!欺負到咱們頭上來了!坐地佛!你他媽給老子等著!老子非突突了你不可!”
槍又響了。子彈像無處發泄的情緒,憤怒地射在了或已經死了,或還在掙紮的人體上麵,掀起一道道血霧,霎那間殘肢遍野,腦漿塗地;接著,它又像頭瘋狂的公牛般,直衝那兩台已經報廢的代步車;子彈摩擦著它們的外殼,貫穿它們的身體,直到把它們打炸,槍聲才漸漸停歇;燃燒的火光衝天而起,淹沒了黯淡的星光。
有人來到奈佛的麵前,是一名全副武裝的大兵模樣的人;他伸出手,關切地問,“兄弟,受傷了嗎?我是‘蟒蛇’,是‘鐵汗’大叔的跟班。兄弟,還能站起來嗎?蜚蠊在哪兒?”
奈佛想:原來是獨眼的人。奈佛抓住他的手,借力站了起來。
“蜚蠊兄弟……在那……”奈佛指向那輛撞到石頭上的代步車,然後歎口氣道,“他死了,中了兩槍。”
蟒蛇眉頭一皺,迅速趕了過去。奈佛尾隨其後。蟒蛇扒開蜚蠊的眼皮,又探探他的鼻息,然後道,“沒死,還有救,隻是休克了。”說著,他便點開對講機,對裡麵說:“總部總部,這裡是新據點303,有人重傷,有人重傷;再重複一遍,這裡是……”
血流得到處都是。蜚蠊的腦袋歪歪斜斜地吊在車外,他張著大嘴,麵色蒼白。見狀,奈佛隻覺有一股氣體在胸腔內到處亂走亂撞,憋得他很是難受。
他還能活嗎?他想,都成這個樣子了,他還能活嗎?
硝煙散儘,屍體橫七豎八地躺在火光之下,奈佛不由得聯想起手斧的那些有關戰爭夢境,他感到有些恍惚——戰爭,是不是還在繼續?
鐵漢來了,是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子;他一身腱子肉,黑黝黝的皮膚被燈光打得透亮,彰顯出他體魄的強健;他一隻眼是瞎的,渾濁的眼珠間沒有一絲光明,就像塊鵝卵石似的橫在眼眶裡,看起來有些恐怖;但除了眼睛,他渾身散發出的氣質又顯得很是向上——沒有瞎的那隻眼睛綻放出剛毅的光;堅挺的鼻梁像是一座大山;一對招風耳,厚嘴唇,麵色紅潤,精神飽滿,滿是男子漢的氣概。
他先向蟒蛇問了下蜚蠊的情況,然後又向奈佛問: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
奈佛回答說:“剛才跑的那些人抓了咱們兩個兄弟,我和蜚蠊去談判,結果被他們騙了。他們誣陷蜚蠊砸了它們的店,還把蜚蠊給抓了,然後讓我在一個合同上簽字,我不同意,他們就動手了。”
“哼,這個坐地佛,真是越來越過分了!搶地盤是吧!哼,等老子的軍隊成型,看你還怎麼跟我囂張!”鐵漢看看蜚蠊,又看看遠處著火的車輛,然後回過頭,拍拍奈佛的肩膀道,“兄弟,先在新據點休息一晚,什麼都彆想,等明天大哥來了再說。”
奈佛點點頭。
不多時,援兵趕來,蜚蠊被抬上擔架,並被一輛三輪摩托車拖走了;奈佛坐上另一輛三輪摩托,看著錯落有致的樹影,吹著充滿煙火味的微風,進入了鐵漢口中的‘新據點’。
這裡就像個軍營一般——鐵絲網圍成的牆;四座高高的塔樓分列四角;二十幾個灰綠色的帳篷坐落邊緣;中間則是一個大大的練兵場;有兩排士兵裝束的人在那裡跑步訓練,還大聲喊著口號。既視感太過強烈,奈佛總感覺這裡的布局在哪裡看過。
鐵漢將奈佛引進自己的帳篷,“委屈一下,這裡是剛建成的,還什麼東西都沒有呢。”
帳篷內有一張行軍床,一個木櫃;木櫃上擺著幾瓶烈酒;帳門旁還掛著一個水壺;除此之外,便什麼都沒有了,顯得很是樸素。
“今天你先睡在這裡。”鐵漢指著行軍床說。
奈佛點點頭,走過去,坐在床上。床很小,隻有一人寬。
鐵漢走向木櫃,拿起一瓶酒,擰開,喝了一口,回頭看向他問,“喝嗎?”
奈佛搖搖頭。他腦子空空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酒可是好東西。”鐵漢靠起木櫃,看了他一會兒,然後笑道,“放心吧,蜚蠊兄弟不會死的,我老婆的醫術很高明,死人都能給你救活嘍!來,喝酒,彆想那麼多。”他招了招手,“我老婆以前可是隨軍護士,處理槍傷這種小事可是手到擒來的,所以你就放心吧。”
奈佛看向他手裡的酒瓶。酒瓶是圓形的,玻璃被帳篷內的燈光點亮,映襯出五彩斑斕的顏色,就像琉璃。他腦子還是空蕩蕩的。帳篷外的口號聲一浪接著一浪,他似乎又回到了手斧的夢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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