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亮了,但太陽還沒有升起。奈佛看到小木屋的門前,有淩亂的塵埃在飛舞;塵埃越過一個人的身體,落在他虛幻的影子上;奈佛又向上看,他看到了熟悉的鞋子,熟悉的衣服,熟悉的臉,和熟悉的麵具。
奧丁似笑非笑,麵具上泛著淡淡的藍光,他在盯著他的臉看;木屋外麵,清晨的氣息已經鋪灑開來,很是安靜,很是和諧,樹葉樹冠悠悠然,河水聲輕蕩蕩,白光布滿世界,它們似乎都在等待著陽光的降臨;但陽光並沒有降臨,奈佛倒是看到了芭比恩——她站在木屋外,麵無表情,還低著頭。
一個多月的安穩,幾乎都讓他忘了奧丁的存在;他以為他永遠都不會出現了,他以為自己可以一直平穩下去了,他也都準備好,要在這裡度過一生了;所有的期盼和幻想瞬間幻滅,就像慢慢滲透進來的冰冷空氣,就像被摔碎的琉璃夢境。
在他看清他臉的一瞬間,所有對未來的美好設想全都消失不見——什麼建新房子的想法、和朱莉好好過一輩子的想法、試著消取對伯倫希爾的恐懼,再在心理上把她當成家人的想法,霎那間潰散。然後,它們又隨著這片冰冷的空氣,從他的身體裡和腦子裡,漸漸退去——就像有一場無形的冷風,把他的靈魂和夢想,全都吹走了一般。
手是涼的,腳是涼的,臉是涼的,心是沉的,腦子是空的。他看著奧丁,一言不發。
‘奧丁怎麼可能會放過我?’他既憤怒又痛苦地想,‘嗬嗬,我真是想多了,我可是他的棋子啊……朱莉,對不起了,看來以後不能給你做飯了……估計奧丁又想要讓我去執行什麼狗屁任務了吧……’
這時,奧丁終於開口了,他說,“兒子,真是讓我好找呢。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呢,兒子?”他的嘴角斜吊著,露出既猙獰又可怖的笑容,“原來你躲到這裡來了,我還以為你會跑到島上去呢。”
奈佛沒說話,隻是憤恨地盯著他看。
“嗬嗬,兒子,這間屋子——”奧丁環視一下四周,又道,“是你自己做的嗎?”說著,他便發現了電燈的開關;他走過去,順手一拉,鎢絲燈泡亮起,將整間屋子染成金黃的色彩;“哈哈,居然還有電?”他陰森笑著,看向奈佛,“電是哪裡來的?不會是……偷的吧?”
他眼裡閃出淩厲的光,他吊著的嘴角也放了下去。
奈佛明白,這些都是奧丁隨意找的借口——他是想找他的麻煩。奈佛憋著火道,“有什麼事情就直接說,彆東扯西扯的。”他看向門外的樹林,繼續道,“屋子是我自己建的,電是我在島上買的蓄電池——你不讓我住仙宮,我隻能自己想辦法。”
他起床,穿好鞋,然後抓過掛在床頭的外套,穿好。
“是嗎?”奧丁嘲弄一般地問道,“可我不記得有教過你,怎麼建屋子和搭電路啊?嗬嗬,兒子,你在說謊對嗎?”他歪起頭,咧開嘴笑了笑,“兒子,我說過吧,我最討厭說謊的人,所以,嗬嗬,你是想找死嗎?”他的笑容消失,又換上了那副陰森的嘴臉。
“那你他媽趕緊弄死我!”奈佛徹底怒了,他對著床頭猛拍一掌,發出哐的一聲,“來!弄死我!”他怒目圓睜,狠狠瞪向奧丁,“你不是一直都想弄死我嗎?那就趕快動手!彆他媽陰陽怪氣的!老子不想聽!”
奧丁怔住,像突然不認識他似的看了他一會兒,然後回頭向芭比恩問道,“芭比恩,說說看,奈佛都犯了哪些錯誤?他又應該受到什麼懲罰?”
芭比恩麵無表情,低著頭道,“犯了三項錯誤。一,不敬長輩,無理取鬨;二,私自離家,不打招呼;三,偷竊財物,破壞看守。”她始終沒看奈佛,就好像不忍心看他被罰一樣,她歎了口氣,繼續道,“父親說過……違反一條的要關半年禁閉,違反兩條的要苦修三年,違反三條的要給大家做十年長工……違反……違反三條以上的,要……要消除記憶……違反五條以上的……就要肉體消滅……按照規矩,奈佛犯了三條,所以要罰他做十年長工……”
奈佛聽得直懵,因為他從來沒聽說過仙宮裡還有這樣的規矩。他不禁想:這是哪裡來的規矩?從小到大,我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開會的時候我溜號了?……不對……奧丁開會扯的最多的,都是有關他‘敵人’的信息,他可從來沒提過什麼規矩……我記性很好,這點事情我根本不可能記錯。
正想著,又聽奧丁又開口道,“芭比恩,你算錯了,是四條,不是三條,”他回過頭,高昂起下巴,十分輕蔑地看向奈佛,“還有一條是:撒謊成性,不知悔改。所以,嗬嗬,對奈佛的懲罰就是——消除記憶。”
“父親!”芭比恩突然叫了奧丁一聲,然後很是急切又很是卑微地乞求道,“奈佛……奈佛隻是初犯,請您念在他……多年忠誠的份上,饒他一次……我相信奈佛不是有心的……父親,求你……”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