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柏妮絲被關起來後,阿德每個禮拜都會到荊棘園的入口處小坐一陣——或是想陪伴她,或是在妄想著能在這裡遇見她。
荊棘園是根據《洛萊絲公主》那個音樂劇中的男主角的老家,所建造出的一處風景區。裡麵有座殘破的城堡,哥特式建築,很高,很大,很舊,看起來很古老。隻要稍一抬眼,就會看到它煙霧繚繞的樣子——陰森,淒涼,孤獨,神秘。在阿德的印象裡,它就像是座吸血鬼的城堡。
緊跟著城堡的,是一望無際的灌木與樹叢,遮天蔽日,如果身處其中,都分辨不出方向。
安格斯·卡奈是《洛萊絲公主》的作者。荊棘園原本是‘人煙旅遊區’的延伸造物,但隨著卡奈公會旅遊部門的關閉解散,這裡就成了無人居住、無人管理的廢棄地。
城堡裡很空曠,大多數的道路也走不通,唯一值得一覽的,隻有那間‘王座廳’——八根大理石柱子、畫著國王、首相、大臣和聖母的玻璃窗、可以看到廣闊天空的透明天花板、十六名鎧甲騎士、一條直通王座的殷紅地毯,還有被紅布圍繞,鐘一般造型的紅色寶座。
阿德在這裡有過很多回憶——但大部分都是關於柏妮絲的。柏妮絲頭頂著青草做成的王冠,就像個高貴的女皇似的坐在王座上,他則畢恭畢敬地站在下麵,扮演她的首相。她誰的頭都要砍,上到王公,下到罪犯。他扮演完首相,還要扮演苦苦哀求的囚犯。她樂此不疲,他曲意逢迎。
他其實很想扮演王子,讓她扮演公主。但在她的概念裡,壓根沒有王子的存在,所以,直到她被加爾奪走了,他這個渺小的願望,也沒有實現過一次。
這天,他在回到‘百草園’,給安格斯大人和芬格裡特小姐發送了有關總管維爾的調查報告後,便怎麼都睡不著了,於是他等拉桑睡著後,再一次來到了這裡。
月亮高懸,城堡安靜,樹木幽深,黑影重重。他很希望城堡的窗口,會突然閃出一陣光亮,再突然讓他看到她的身影——哪怕是被燈光搖曳出的裙擺的影子都好。但一次都沒有,城堡始終是冰冷靜止的,不管是月光明亮、碧天如水的夜晚,還是月黑風高、波委雲集的深夜,它都一如既往。就好像時間並不會在它身上產生作用,它隻是勾繪在夜空下的一幅背景而已。
他很想知道柏妮絲現在過得怎麼樣了——住在哪裡、吃得如何、心情好不好、大人什麼時候才會把她放出來等等。
可是沒有答案,也根本不可能會有答案。因為她是卡奈家的千金小姐,而他隻是個沒爹沒媽,寄人籬下的毛頭小子。這是安格斯大人的家事,他又有什麼資格去過問呢?
然後他的思緒再次回到了柏妮絲身上:你就不能改改你的臭脾氣嗎?艾麗夫人其實挺好的,你為什麼非要弄傷她呢?闖了禍,就要接受懲罰,這是小學生能明白的道理……希望你能改掉亂發脾氣的壞毛病,也真心希望你彆再逮誰罵誰了……誰都不容易,你不能因為心情不好就亂罵人呀,還罵得那麼難聽……你可是女孩子呀……居然說人家是奶牛……
那天,他陪瑪莎去花園裡給客人準備禮物。隻因為瑪莎不小心多采了株紫羅蘭,柏妮絲就蹦出來了,然後大吼大叫,張牙舞爪,就像個瘋子似的,把瑪莎給大罵了一頓。瑪莎哭哭啼啼地說:小姐,我知道錯了,我賠,我肯定賠。可柏妮絲不依不饒:你賠得起嗎?就你那點工資,一片花瓣你都賠不起!你賠什麼賠!以後不許再進花園,不許!聽到了嗎?不許,永遠都不許!
她鬨得很凶,都到了人儘皆知的地步。後來,她也哭了,在花園裡嚎啕,就在愛麗絲把瑪莎拉走之後。但沒有人安慰她,也沒有人留下來陪她。因為所有人的想法都是一樣的:明明是她的錯,卻搞得像全世界都對不起她一樣。
再後來,她和他見麵,就再也不同他說話了,也不會再看他一眼,就好像那天惹到她的人,是他一樣。他始終搞不懂為什麼。不過他也沒有因此而感到難過,因為她對他,一直都是這樣——高興了,就過來搭理搭理他,不高興了,就離他遠遠的。她隻是把他當作玩具而已——自從加爾出現之後,他就明白了這個道理。
加爾好像也被她拋棄了,因為她後來又迷上了一個名叫安素的男明星。她給他花了很多錢,還送過他一輛超跑——好像是在去年,安素的生日那天,倒不是很貴,也沒有飛行功能,隻是輛價值九十源幣的普通跑車。安格斯大人在得知這件事後很生氣。據說,父女倆當天夜裡就吵起來了,他們連晚飯都沒吃。這件事之後,柏妮絲被禁足了一個月。她為了表示反抗,硬是讓她的專屬女仆伊娃學起了安素的歌,還要求她每天早上,必須到紫羅蘭彆墅前大聲唱給她聽——這哪裡是唱給她聽的,分明是唱給安格斯大人聽的。安素的歌,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歌,旋律不正常,歌詞也不倫不類。阿德不明白,柏妮絲怎麼會喜歡聽這種亂七八糟的東西。為此,他還深度研究了一番這個名叫安素的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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