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早已大亮,濃鬱的陽光透過窗欞,映照出幾塊恍惚的倒影。他認出這是自己的房間。花園在遠方旋轉,紫羅蘭彆墅的屋頂隱沒在翠綠的樹枝之間。隨著視線的凝聚,他發現芬格裡特正坐在他麵前。波浪一樣的秀發,柔和細膩的臉龐,楚楚動人的眼神,眼中含淚的目光,還有那隨時能撩撥他心弦的蘭花香。她眼裡有悲傷,還有擔憂。
他以為這又是一場夢。是啊,好多天都沒有跟她見麵了,他怎麼可能不想她呢?目光相接,心中柔情一片,他要好好地看看她,以解相思之苦。芬格裡特似乎愣住了,她眼裡的悲傷與擔憂變換成了難以置信的神色。他伸出手,觸摸到她的臉。柔軟,溫熱,光滑。她的眼睛好像哭腫了,他不禁心疼起來:在夢裡,她怎麼還哭了呢?彆哭,都是我不好……我不想看到你哭……
芬格裡特的眼神再次出現變化——從驚訝過度回悲傷,又從悲傷泛出濃烈的委屈。她突然大哭起來,她突然撲到了他懷裡。
你沒死,你沒死……她像神誌不清似的喃喃。他感受到了她的重量,也感受到了她的難過。蘭花的香氣更濃,他還感受到了她不斷發抖的身體。她哭得就像小女孩似的。“你沒死……嗚嗚嗚……”
這一刻,樸鬆民徹底清醒——這不是夢,而是現實。南瓜就是哭了,還是被自己給惹哭的。因為他看到了掛在床頭的醫用設備,因為他看到了自己右手上的那枚針頭,因為他看到了懸掛於頭頂的那個吊瓶,因為他也想起了,昏迷之前發生的一切。
改造人,湮滅派,耀眼白光,吞噬一切的力量,耗儘能量的護盾,和呼喚他名字的叫喊聲。
他撫摸起她的背,安慰道,“我沒事,我隻是睡了一覺而已,我一點事都沒有……乖,不哭了……”
芬格裡特哭得更凶,就好似被積壓了千百萬年的委屈,終於爆發出來了似的。哭聲震天,令他心疼不已。他歎了口氣,拍起她的後背。
當時不該衝動的……我答應過她,不能受傷……可……可我要是不上,那兩個怪物又有誰能製止呢,我不得不上啊……哎,那死胖子……居然在嘴裡藏了顆炸彈,這他媽到底是個什麼玩意……
他雖然很想好好解釋一番,但他還是選擇了沉默,因為芬格裡特哭得實在太凶了,他都不知道如何安慰她才好了。他隻能任由她哭泣,任由她發泄完所有情緒。他是這麼看待自己的——嘴笨,腦子還木。所以一旦說錯話,她豈不是會哭得更加厲害了?
芬格裡特壓根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她把他抓得牢牢的,就好像一旦鬆手,他就會突然消失了似的。她哭得越來越大聲,她的身體抖得也越來越厲害。他不禁更加心疼起她。他輕拍起她的後背,又輕撫起她的秀發,不停地說,“我沒事,我真沒事,不哭了,不哭了……”
“你為什麼總是想去死?”半晌,她趴在他的胸口,帶著哭腔,含糊不清、語無倫次地質問,“你為什麼不能好好活下去?你死了我怎麼辦?我現在隻有你了,你為什麼不肯聽我的話?”
聽聞此言,樸鬆民不由得愣住——我啥時候總想去死了?這就是場意外啊,南瓜是不是對我有啥誤會?
“我不許你死,我也不許你去當什麼狗屁英雄!”芬格裡特終於離開了他的胸膛,她眼裡帶淚地,惱火與委屈並存地對他命令道,“聽見沒有,樸鬆民!我不許你死!你是我的,我不許你死!”
感動與困惑同時出現——我啥時候想當英雄了?南瓜在說啥?我怎麼一個字也聽不懂?這不過是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遇到了危險而已,是很正常的事啊……可聽她的意思,好像是我在故意尋死似的?
他茫然無措地看向她。
她見他還是一副白癡般的樣子,不由得生起了大氣,她開始吼了,她開始左右他的人生了,她開始不顧一切了,她開始發瘋了,她抹抹眼淚,用未來家主的身份對他命令道——
“樸鬆民,你給我聽好了!從今天開始,你就不再是守衛隊的一員了!什麼清風組,什麼安格斯,都不用你去管!你隻能待在我身邊!沒有我的命令,你哪裡都不許去!聽到了嗎?!”
此時的芬格裡特,就像個蠻橫的女王,既暴躁又無理,既迷人又駭人。她瞪著她那雙哭紅的大眼睛,憤怒地逼視著他。
樸鬆民愣愣地看著她,不知所措。
但她的女王形態僅僅維持了一小會兒,便又回到那個充滿委屈、充滿悲傷的小女孩狀態裡去了。她再次哭了起來,她再次趴在了他的胸口。這次的哭聲不再那麼大,而是嚶嚶咽咽的。她開始哀求他,“彆丟下我一個人……我不要一個人……如果你死了,我也活不成的……我什麼都沒有了……我隻有你了……”
“南瓜,我從來沒想過死,”樸鬆民歎息一聲道,“這次的事,真是場意外……”
“你又騙我……你就會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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