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儘是發黴的味道。自打拜蘭走進‘逼單房’的第一刻起,他就感知到了一種未知的恐懼。忽遠忽近的哀嚎聲在不見人影的空蕩走廊中來回遊蕩,就像鬼魂的哭訴。窒息,壓抑,不安,沉悶等情緒紛紛湧上心頭。他望著那些被微弱燈火照亮的鐵窗,不禁打了一個冷顫。路麵坑窪不平,他小心翼翼地避讓,但還是會踩到泥濘。他很不舒服,他隻感到惡心與驚悚。因為他感覺,他踩到的並不是水和泥,而是血與肉。
他們的腳印在地麵上留下一連串猙獰的汙痕,從入口處直拐進黑暗,它就像條黑色的大蛇似的,靜靜地趴在那裡。
突然,一雙蒼白色的雙手,從他身旁的鐵窗中伸了出來。鐵窗被骨頭碰撞到的聲音打破了原本的沉默。他被嚇得倒抽了一口涼氣,他被驚出了一身冷汗。他差點叫出聲。他轉過頭,看到了一張扭曲變形的人臉。那是張緊貼在三根鐵柱子上的人臉——乾瘦,枯槁,目光呆滯,嘴唇龜裂,人色全無。他的臉在拚命向外擠,他的手也在奮力向外伸。他好像壓根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困住似的,他很想掙脫牢籠。
“針,給我針……”他邊掙紮邊說,聲音模糊得就像風中的流沙。他已經沒了牙齒,還滿嘴的血。他在流涎。令人反胃的液體順著鐵欄杆滴落,拜蘭連忙退後幾步,然後避開視線。
“這狗東西還沒死?”瘋牛大哥嫌惡地看他一眼,然後向老鷹問。
“快了,”老鷹邊回答邊看向牢籠裡的那個人,“已經活不成了。不出意外的話,也就是這幾天的事了。”
“針……給我針……求你……”那人順著欄杆慢慢滑了下去,他似乎是想下跪,但他的身體情況根本不允許,所以他就像攤爛泥似的,直接癱坐在了鐵窗之內。
老鷹冷冷道,“沒有針給你,因為你,已經沒有任何價值了。”
“不……我還有……”那人哀求道,“我還有個閨女……你可以把她賣……”
然而還未等他說完,瘋牛便抬起一腳,硬生生踹在了鐵欄杆之上,接著大罵道,“老子不是他媽人販子!老子要的是錢,是錢!懂嗎?!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懂嗎!老子不是他媽的人販子!”
那人蜷縮成一團,滿是畏懼地看看他,然後又開始哭泣。
“哭你媽!”瘋牛又狠狠踹了鐵欄杆兩腳。
老鷹攔住他,並勸解他道,“大哥,消消火,正事要緊。為這麼個垃圾生氣一點都不值,更何況他還要死了。”
瘋牛重重籲了一口氣,“他媽的親閨女也賣?這他媽還是個人?”
“大哥,消消氣。正事要緊。”
賭徒,還吸毒。這人,已經變成了無可救藥的存在。拜蘭想,我可不能沾染這兩種東西……活生生的例子就擺在眼前……
他們是來見一個叫獵犬的混混的。幾周前,獵犬在瘋牛幫的地盤賣貨,被抓了個正著。
下午時,老鷹帶來一則消息——拓展g區市場的計劃被迫中止,因為派出的兄弟,突然失聯。而與此同時,那邊又傳來極上冰幫派的人已經侵入g區貧民窟的消息。所以老鷹懷疑,是極上冰的人,把幫裡的兄弟抓了。他們是來找獵犬問話的。
又走了將近三分鐘後,他們到達了關押獵犬的地點。
獵犬正睡在地上。他蜷縮在牢房的一角。他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渾身也都是傷。
打手開門,瘋牛和老鷹走了進去,拜蘭跟上。打手拎來一把椅子,瘋牛坐下。
“弄醒。”瘋牛指示。打手照做。打手提來一桶水,猛地潑了過去。
獵犬驚呼一聲。他醒了,他睜開眼。他看見了瘋牛,他打了一個哆嗦,然後迅速低下頭。
瘋牛要來雪茄,拜蘭給他點上。
“想死想活?”瘋牛吐出一口煙,問。
獵犬又是一陣哆嗦,但他沒說話,他好像還有點迷糊。他用袖子,小心翼翼地擦拭了下自己臉上的水。
“問你話呢!說話!”打手凶狠道。
獵犬吞了下口水,膽怯又恐懼地看向瘋牛,然後道,“自然……自然是想活了……”
“那,”瘋牛一邊玩弄手中的雪茄一邊道,“我問什麼,你就要回答什麼,也彆像上次一樣,跟我玩那些沒什麼用的小心思。否則,彆怪我對你不客氣。”
“不敢……我不敢再撒謊了……”獵犬小心翼翼地問,“那……大哥……你想問什麼?”
“g區。”
獵犬一愣,然後特彆急切地回答道,“大哥是派我去買一個老頭的廠子的,但我一直沒辦成……那老頭,不賣……他還,他還把我撞飛了……後來我為了讓他活不下去,還跟他競爭上了……我用高於兩倍的市場價格回收垃圾……可……可還是沒什麼用……那老頭……一點都不怕……”他說著說著,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又道,“對了,大哥,那個老頭好像會妖術!刺青就是他乾死的!對,刺青就是他乾死的!那老頭會妖術!一下子就把我撞飛了!就跟台車似的,我差點被他撞死!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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