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間的空氣格外清爽,他蹲在岸邊,用湖中水洗了一把臉,然後看向遠方。激蕩的水流從遠處的山坳中傾瀉而出,經過森林,掠過湖麵,然後抵達‘國王塔’。一派水霧升騰而起,並四處蔓延開來。伴隨著海浪翻滾般的聲音,湖水開始旋轉下落。不多時,新水替代了舊水,湖麵再度回歸平靜,也再次回歸了原本的高度。
接著便是一聲鯨鳴。樸鬆民知道,‘王國’每天早上的水循環工作,已經完成。各色海魚從水中飛躍而出,經過他的頭頂,灑落陣陣清涼的水花,然後來到半空。它們開始成群結隊,它們開始安逸遊走。它們將天空當成了海洋,它們將‘國王塔’當做了瑚礁。它們搖動著身體,晃動著尾巴,順著塔樓的邊緣盤旋而上,直奔高天。
這是他、芬格裡特與博士滯留在這裡的第四天。城區已經回不去了,就連貧民窟也不行,因為想都不用想,源義郎一定將他們當成了頭號公敵。如果此時,他們貿然回去,無異於自投羅網。為了自身的安全,也為了下一步的籌謀(如何反抗源義郎、如何解救芬格裡特的母親等等),他們最終選擇留下。
可博士與啟明星之間頗有分歧,很多問題,也遲遲商量不出結果來,於是乎,博士又去研究‘可培育土地’了。他手裡的種子已經不多了——他好不容易積攢出來的那些種子,早就被源義郎儘數摧毀了。他隻剩下一小把玉米的種子。這還是在出事那天,他準備進行下一步實驗時,臨時放在口袋裡才得以保存的。
啟明星則執意要建立一支軍隊,它說米列科的想法根本不切實際——你就這麼點種子,能種出多少糧食來?好,就算你擁有比現在多十倍的種子,那你種出來之後呢?怎麼運輸?怎麼送到貧民手裡?好,就算這些問題你都能解決,但,如果源義郎故意詆毀你呢?他就說你的糧食有毒,你可有應對的辦法?你又如何讓彆人信任你?阿爾伯特,源義郎才是一切問題的根源,隻有徹底解決他,你才能安心做你想做的事。來幫我造湮滅彈,來幫我造高能粒子武器。我保證,隻要我們同心協力,那在十年之內,我們一定會擁有一支強大無比的機器人軍隊。
博士拒絕道:十年,你等得起,我可等不起。z區他攻不進來對吧?那我就在z區種滿糧食——我要讓這裡,成為那些被拋棄之人的安身之所。
啟明星罵他是白癡,博士不理;啟明星說他是在做夢,博士也不理。在辱罵、哀求、激將等種種計謀都失敗後,啟明星不得不放棄了,它哀歎一聲道:行,你乾你的,我乾我的,互不乾擾。不過,阿爾伯特,彆怪我沒提醒你——我計算過你成功的概率,它隻有不到百分之十而已。
啟明星要在一個月之內建立一間戰爭工廠,為此,它手底下的那些水母,忙得不可開交。‘幻鏡’係統足足擴大了三倍——啟明星將海運大樓旁邊的近一百五十畝土地,全都籠罩了進去。這幾天,啟明星在設計工廠圖紙,而它手下的那些水母,則在四處收集建築材料。鷂魚也幫了忙,每天下午,樸鬆民都能看到它們吊著成噸的石塊或鋼鐵回來的樣子——不用說,一定是從其他廢棄建築上拆下來的。
芬格裡特則是在學習。她重新拾起了腦神經學的知識,她每天都在白色花蕾狀的睡袋中苦讀——她是在為解救母親之後的事做準備。
啟明星給她找來很多書籍,很多資料。
她想要拯救自己的母親。
所謂的‘源氏綜合症’,其實是‘意識轉移實驗’的前置實驗。按照啟明星的說法:她母親的大腦已被某種鏈狀生物侵蝕,並已經與其產生了融合效應。所以,她想要完全拯救她的母親,就必須研究出可以完全剝離這種生物的方法,要不然的話,就算他們能從源義郎手中救出她母親的身體,也難以拯救她的靈魂與意識。這個很難,也沒有相關的醫療案例可以參考。她現在正朝著一個未知的知識點突破,所以她需要學習的知識,還有很多很多。她很焦慮,偶爾還會哭,但她卻沒有放棄的意思——焦慮之後,哭泣之後,發泄過後,她又會重回知識的海洋。
那可是她媽媽呀,所以她怎麼會輕易放棄呢?就算前麵是刀山火海,她也會義無反顧地闖進去的。
正想著,身後忽然響起一陣飛翼旋轉的聲音。樸鬆民回過頭,看到了啟明星和博士。他們剛從‘國王塔’內走出。啟明星的兩隻眼睛已經眯成了一條縫——它這個樣子,是在生氣。
博士跟在它身邊。他們好像又在爭論著什麼,博士也有些不高興。
隨著他們的接近,樸鬆民聽清了他們的對話。
“……你們人類就是事多,”啟明星憤憤不平道,“‘營養塊’咋了?我餓著你了?這裡哪有什麼活物,我能給你提供這個,已經很不錯了好嗎?!人類就是脆弱,怎麼我們就不用挑食呢?”
博士皺眉道,“沒味道啊,你哪管做成喝的也成啊,每天都是那麼一坨,還軟乎乎的,我都快吃惡心了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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