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可以撫平許多傷痕，但能留下如此深刻的永恒印記，隻能說明當初的傷害是何等的慘烈。
成果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額頭上那道因車禍留下的，縫了四針的疤痕。與左千子背上這仿佛在無聲訴說著無數個痛苦日夜的疤痕相比，實在是微不足道。連與她同宿舍近三年的杜萊優和漁子霏，此刻看到這些傷疤也震驚得說不出話。她們從未發現左千子身上竟隱藏著如此不堪入目的過往。
“沒有關係……這些通通都沒有關係。”成果忍著不適說道，他向前逼近兩步，語氣又變得強硬起來，說道，“你經曆的這些苦難，不能成為你傷害和出賣大家的理由。”他直視著左千子轉過來的那雙淚眼，又道，“不要以為不幸，就可以理所當然地變成加害者。”
左千子轉過身，直勾勾地盯著成果，嘴角扯出一個苦澀的弧度，用從未展示過的表情說道：“你說得……當然輕鬆。”
“哈哈哈……”成果的表情突然扭曲起來，發出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乾笑。
左千子被這笑聲驚得愣住了，臉上浮現出少有的憤怒，說道：“你……你笑什麼？。”
成果突然再次抓住她的雙臂，聲音顫抖著說道：“你知道嗎？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我是通過自s才來到這個鬼地方的。我怨過老天不公，恨過自己無能，可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去傷害彆人。你知道嗎，你應該知道，因為你的泄密，有人被活生生擄走，有人不明不白地丟了性命。你從一個受害者，變成了一個手上沾血的加害者。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嗎？這就是你為實現願望所做出的代價？”
左千子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成果，嘴唇翕動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成果……”漁子霏心疼地想要上前擁抱他，給予他安慰。而一旁的杜萊優，眼神有些呆滯，嘴裡似乎在無意識地低聲念叨著什麼。
成果心裡很清楚。作為一個身體健全的人，他永遠無法真正體會一個聽障人士所承受的身體之苦，生活之艱，旁人的異樣眼光……等等，任何一樣，都足以壓垮一個人的自尊心。他見過那些被簇擁、被歌頌的“身殘誌堅”者。然而，那些榮光與讚譽，真的能抵消他們日複一日承受的痛苦嗎？恐怕不能。那隻是點綴，而非解藥。
成果無法理解。但他深知，加諸己身的痛苦，旁人是無法真正理解的，就像沒人能理解他為何會選擇結束生命一樣。他能做的，就是不去區彆對待，不戴有色眼鏡去看待這些人。就像此刻，他不會因為左千子的身體缺陷和悲慘遭遇，就選擇同情和原諒她的背叛。
“成果，夠了。”杜萊優說道，她走上前，用力掰開了成果緊抓著左千子胳膊的手。
“萊優，對不起……”成果沮喪道，意識到自己剛才在情急之下不小心暴露了秘密，可能會勾起杜萊優痛苦回憶的秘密。
杜萊優沒有說話。她隻是張開雙臂，輕輕地卻無比堅定地抱住了成果。漁子霏見狀，也立刻從身後緊緊抱住了他。
杜萊優此刻並沒有想起那個夜晚，那個夜晚所發生的事。她隻是想抱住這個傷痕累累的人兒，給他一點力量。
許久之後，四人的情緒才慢慢平複下來。
“把妙叫過來吧。”杜萊優對漁子霏說。
成果靠著牆滑坐到地上，感覺經過那一番質問，身心俱疲。左千子默默地穿好衣服，也抱著膝蓋坐了下來，兩人相對無言。
過了一會兒，漁子霏帶著妙走了進來。
“妙，”杜萊優開門見山，說道：“你們沒落人，有信奉的神明嗎？”
“有。”妙毫不猶豫地回答，“‘瑟康·莎斯妮斯’sekonsarsnis），是實現許願者願望的女神。”
成果心中一震，沒想到左千子沒有說謊，還真有什麼願望女神。想到自己剛才的粗暴，成果心裡感到一絲愧疚。
“是怎樣的神？能簡單說說嗎？”杜萊優詢問。
“我說了……你們是不是就不會把我和黃世海交給不老人了？”妙警惕地看著他們。
杜萊優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回道：“從頭到尾，我們都沒想過要把你們交出去。隻是借你們耍了計謀而已。說吧，我答應你。”
“好。”妙鬆了口氣，“不老人和我們沒落人，都信奉願望女神。傳說她能實現人的任何願望，不過，真正見過願望女神的人，非常少。”
“也就是說……左千子的話，並非虛言。”漁子霏看向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