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的少年以臣服的姿態將額頭抵在她腿上,整個人蜷曲著像是一隻很有脾氣又凶悍的大貓,對外齜牙咧嘴,對她永遠願意袒露柔軟的肚皮。不知多少個夜裡,虔誠抱著她的雙足埋在懷中,用年輕熾熱的體溫將它們捂暖。如今的狸力變了,他從大貓變成了老虎。
哪怕他努力收起了利爪,藏起了獠牙,以熟悉的姿態向她臣服,但仍舊掩蓋不了他體型帶來的威迫。即便是完全放鬆的俯趴姿勢,梅夢也不懷疑他下一息就能暴起撲殺。
養的大貓也開始吃人了啊。
甚至將狩獵的目標瞄準了主人。
心中這麼想著,手指卻順著他額角,貼著頭皮,有一下沒一下地梳理他的發絲。哪怕是武膽武者,頭蓋骨下麵也是脆弱不堪的腦子。這個位置是武膽武者不可能輕易示人的命脈,如今卻向梅夢完全敞開,毫不設防。
梅夢手指順著他臉頰捏著他的臉。
彎腰俯身,迫使他順著力道靠近自己。
鼻尖幾乎要抵著鼻尖。
“你希望我過得好,還是不好?”
呂絕雖是被壓製的姿態,但眼睛全是深情、野心和掠奪,偏首將距離拉近:“夫人到哪都能過得好,但隻有在我身邊才更好。”
梅夢聞言發出一聲輕笑。
“嗯,確實跟以前不一樣了。”
從前的狸力骨子裡還是有自卑的。
當年兄長驅趕羞辱他的時候,狸力直言隻想當梅夢身邊一個男寵,也不介意她日後會有多少露水情緣,隻要能留下來,怎樣都好。以弱者姿態,沒任何底線地哀求上位者心軟。
然而,這也恰恰是兄長最為憎惡的。
在兄長看來,狸力不僅是一個低賤奴隸,還是一個祈求恩寵毫無底線的奴隸。這種奴隸隻能玩玩,心情好的時候逗弄一二,心情不好的時候丟到腦後,跟這種人動真心就大可不必。兄長不介意妹妹有男寵、有幾個男寵,但介意她跟一個低賤奴隸動了真心。
那時的狸力完全沒招架之力。
如今的呂絕卻是狩獵者的姿態。
擺出獵物姿態的狩獵者。
這認知讓梅夢渾身的血液瘋狂湧動:“多年不見,膽子大不少,會以下犯上了。”
梅夢這句話讓呂絕眸色暗了幾分。
他完全沒遲疑。
將二人之間欲蓋彌彰的距離徹底抹平,兩道頻率不同的氣息在交融下趨於一致,連心跳都變得一致。梅夢順著後腦勺的力道咬破冒犯的小賊,一股鐵鏽腥味在舌尖彌漫。
“冒犯之前也不問問前主家有無婚配。”
若她是有夫之婦呢?
康國武將冒犯有夫之婦,說出去不可笑?
呂絕半晌才抬起頭,獵物脖頸好幾個深淺不一的齒印:“問不問,夫人都是要再守一次寡的,想來夫人的郎主也不會介意。”
梅夢笑問:“他若介意呢?”
呂絕道:“死人沒資格介意。”
男人死了沒關係,他會代替對方的角色。
梅夢聽著耳邊布料報廢的聲響,不由得氣笑:“呂守生,你這些年就學了這些?”
呂絕認真道:“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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