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最終,張壽還是笑吟吟地點了胡凱和另外一個說話還算有條理的,太仆寺卿的侄兒鄒明宇,吩咐他們跟去給張武和張陸幫手。但在他們欣喜若狂的時候,他卻又兜頭給他們澆了一盆涼水。
“你們剛剛那所謂的方案,大概都是一拍腦袋想出來的,沒有什麼可行性。之前在葛府,葛老師很欣慰徒孫們年紀輕輕就能為國出力,他答應推薦幾個可用之人,順便吩咐門生照拂一二,也免得你們這些第一次出門辦事的人變成睜眼瞎。”
此話一出,胡凱和鄒明宇那最後一點不服氣頓時丟到了爪哇國。得罪老師那興許隻是在半山堂寸步難行,可要是讓祖師爺葛雍覺得他們這兩個徒孫不成器,那真是日後在整個官場都要寸步難行!因此,兩人二話不說就趕緊答應了下來,隨即這才正容坐下。
而張壽剛剛給九章堂的其他監生畫了個大餅,眼下麵對半山堂中更多正盼望讓家人親友刮目相看的監生,他也自然又少不得勉勵了一番,同時又許諾接下來會有其他機會。
換做從前,難免有人覺得他這隻是空心湯團。
然而,今天大晚上被帶到這曾經的廬王彆院,無數達官顯貴暗中覬覦卻因為皇帝而不敢打主意的豪宅,又眼見得這沒一個下人的地方地龍燒得溫暖如春,灶台上燒著火,茶壺水缸裡都有水,竟是宛若主人仍在,大多數監生們對張壽的敬畏頓時更深了一層。
因此,眼看夜色漸漸深沉,張壽又把話都說完了,自然就有人陸陸續續提出告辭。而這一次,張壽就主動開口讓人捎帶上九章堂的那些監生。於是一個帶上兩三個,須臾之間,剛剛還熱熱鬨鬨的這座無題之堂,就逐漸顯得空曠了。
陸三郎好不容易等到閒雜人等都走得差不多了,眼見張琛還坐在那不做聲,他就嘿然笑道:“張琛,沒想到你今天這麼老實。怎麼都不說話?你這個半山堂齋長也不起個表率!”
“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張琛一拍扶手憤怒地起身,卻是冷著臉對張壽說,“小先生,我是不如陸三和齊良他們想得周到,而且之前那紡機的事情,我也不怎麼知情,所以我是出不了什麼好主意。這事兒你和張武張陸他們商量就是,我告辭了!”
眼見張琛拱了拱手,竟是就這麼轉身往外走去,張壽就好整以暇地輕輕敲了敲扶手,隨即出聲叫道:“你要是就這麼一走,你信不信改明兒陸三郎就會四處宣揚,說你這個半山堂齋長不如他這個九章堂齋長?”
張琛頓時站住了,但還是頭也不回硬梆梆地說:“他要想胡說,隨便他就是了!”
陸三郎正要繼續開損,卻隻見張壽斜睨了他一眼,這才不情不願地閉上了嘴。早些年那全都是張琛自恃秦國公獨子的身份欺負他,現如今他好容易才靠著智慧扳回了局麵,憑什麼還要讓張琛啊!
製止了陸三郎繼續擴大事態,張壽這才不慌不忙地說:“之前我讓張武和張陸去開織染坊,順便搗騰紡機的事,又讓陸三郎出麵攬事上身,不隻是你,朱二也沒有摻和。”
見張壽終於注意到自己了,朱二頓時幽怨地說:“終於記得我了……好歹將來都是一家人,能不能彆這麼厚此薄彼?”
“這不是什麼厚此薄彼。我之前想的是隨便宰一個冤大頭,卻沒想到居然勾來了一個膽大包天的二皇子,卻又引來了一個欲壑難填的大皇子。一台新式紡機,整整坑進去兩個序齒在前的皇子,所以我現在想想,沒讓張琛你和朱二趟渾水是對的。”
張琛頓時臉色發黑地霍然轉身:“怎麼,你是覺著我膽小怕事嗎?”
“不,我最初隻是覺得你和朱二不缺錢。”張壽笑嗬嗬地說出一句話,見朱二嘴巴張得老大,就差沒哭訴自己很缺錢了,而張琛則是滿臉不信,他就淡然若定地說,“張武和張陸日後就隻有他們家諸子均分的那點家產,說不定要啃媳婦嫁妝為生,自然缺錢。”
“至於陸三郎,他爹不喜歡他,他娘也不能把家裡財產全都給他,而且他訂了親正等著娶媳婦,當然也很需要錢。不過,他是你們幾個裡頭私房錢最多的大戶,又是人儘皆知的浪子回頭變天才,我需要他出錢,也需要他出力,所以當然要拉上他。”
聽到張壽如此直言不諱,張琛頓時臉色稍稍和緩了幾分,但還是硬梆梆地說:“那意思是說,不能出錢出力的我就沒什麼用了?”
“至少在之前那紡機圖紙獻給皇上之前,你確實派不上用場。”
看到張琛一張臉頓時變成了鍋底盔色,張壽就嗬嗬笑道:“你是能用討好公主和郡主媳婦的借口去開織染坊?還是能拉下臉笑容可掬地高價請一批紡工過來做事?又或者是像陸三郎那樣大言不慚地忽悠大皇子說這新式紡機是他做的,勾引人花大價錢來買?”
“張琛,你骨子裡是個高傲卻又仗義的人,他們能做的事情你做不來。所以,我不知道讓張武和張陸去邢台推廣紡機的事,到底是彆人推薦的,還是皇上自己決定的。但在我看來,這件事情更適合你去做。因為,隻有敢揭臨海大營那種蓋子的人,才能對付那些豪族!”
張琛那張滿是陰霾的臉一點一點放晴,但他還是忍不住說道:“可現在皇上已經點了張武和張陸……我張琛就算再沒出息,也不至於和他們搶差事!”
見張武和張陸並沒有因為他剛剛言語中小看了他們而生氣,張壽就對兩人點了點頭,隨即笑道:“有道是,明修棧道,暗渡陳倉,你不覺得,他們很適合去修棧道,你很適合去渡陳倉?還是說,你真的想卯足勁把八股文學個精通,日後考個狀元回來?”
第二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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