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阿六見那隊正默然不語,他就沉聲說道:“閒話我不說了,你記著三條。一,傳令牌巡弋;二,每個時辰可以在門房休息兩刻鐘;三,通知換班的人照此辦理。”
該說的話帶到,他扭頭就走。可走出去幾步之後,他突然想起什麼,又頭也不回地說:“這件事我會親自去銳騎營兩位指揮使那邊說。”
得到了這樣的承諾,那隊正最後一點後顧之憂也沒了。想到之前張園也曾經派人送茶食點心,他們卻礙於軍規不敢答應,如今站哨改成巡弋,還能在門房休息,那確實比之前要好得多。
因此,目送了阿六離開,他連忙把此事傳達給了所有下屬,一時眾人自是大喜過望。這種天站一站還行,若是天氣再冷一點,就算他們是精銳,卻也吃不消!
而阿六也確實說到做到,竟是趁著天還沒黑,親自披掛整齊跑了一趟銳騎營大營。左營和右營指揮使原本正忙著分派人進駐西苑,好不容易擠出空檔接見時,還有些不大高興。
可當阿六點破如今這寒冷天氣,以及區區十個人站哨防不了惡意之徒,兩位主帥的臉色還是不那麼好看。
雖說並不太去琢磨人情世故,但阿六當然知道人家對自己勉強客氣的緣由,在於他被皇帝塞到銳騎營來教習過武藝,因此他也懶得在這裡多呆。
惦記著家裡的他拱了拱手道彆,臨走時就鄭重其事地說道:“朱大公子尚且會遇刺,彆家若是明明有銳騎營的禁衛守備卻出紕漏,那時候就晚了。”
阿六難得在不怎麼相乾的外人麵前說這麼多話,可這話的分量卻著實非同小可。他這一走,兩位往日明爭暗鬥的指揮使對視一眼,立時就決定把各府門前的站哨改成巡弋,之前為了省事,每天兩班輪換,也改成每天三班輪換,免得回頭輪換時間太長而造成疲累懈怠。
畢竟,之前二皇子生死不明,這還未必意味著有人打算對朝中這些重臣不利,可朱廷芳遇刺那就不一樣了,說明真有人心懷不軌!
可重新做好人員調配之後,兩人卻不約而同地想到了一個問題——若是京城還有什麼漏網之魚,那麼,張壽應該是最大的目標。可這時候,阿六卻竟然還能丟下張園到這裡來,人竟然就對張園的守備這麼底氣十足嗎?
被人覺得底氣十足的阿六,出了銳騎營所在的那片軍營街區上馬時,他卻有些心不在焉,滿心都掛念著家裡那邊會不會有什麼事,出門時囑咐過的安陸是否已經安排好了一切防戍。好在他騎術雖說及不上從小就常常和馬兒打交道的朱廷芳,卻也相當不俗。
此時街頭已經不見什麼行人,因此他不知不覺就任由跑歡了的坐騎漸漸提高了速度。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突然若有所覺,隨即就瞥見了不遠處一個人影猛地竄了出來。
說時遲那時快,他幾乎想都不想就猛然一夾馬腹,隨即大聲喝道:“跳!”
這匹坐騎雖不是他馴了多年的,卻是出自宮中的禦馬,本來就訓練有素,成為他的坐騎之後,他又一再訓練,已經到了憑聲音就能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地步。因此在他這一聲呼喝之下,原本在疾馳的坐騎竟是驟然一個加速,四蹄騰空猛然高高一躍。
這一躍極高,隨即更是躍出了數丈之遠,之前斜裡竄出來的那個人影竟是差之毫厘地躲過了這馬踏之禍。然而,此人非但沒有慶幸躲過一劫,反倒是怒罵一句,隨即手一撐地就想要重新溜入夜色中的建築陰影中,卻不想驟然就聽到一記厲響。
幾乎是厲響那一瞬間,黑影就下意識地來了一個翻滾,然而,就在人才翻滾出去時,一支箭就直接釘入了他的大腿。為之大駭的他甚至連痛呼都顧不得,狠心猛然一揮手,卻是一道寒光斬斷了露在大腿外影響逃竄的箭杆。可還不等他有下一步動作,卻是再次兩聲弦響。
這一次,兩支箭幾乎不分先後地狠狠釘入此人左肩和右腕。隨著他手中匕首落地,就隻見一條黑影從空中疾撲下來,卻是阿六去而複返。此時他左弓尚未收起,右手卻順勢撿起了對手掉下的匕首,那短小的匕首就猶如狼吻一般,刹那之間在對方頸側亮出了猙獰的獠牙。
感受到那冰涼的鋒刃壓在皮膚上,之前攔截阿壽一人一馬未果的那位來客本能地叫道:“彆殺我,我投降!”
阿六仿佛是沒料到對方竟然能如此光棍地說出投降兩個字,猶豫片刻,右手匕首仍是微微下壓了幾分,在人脖子上留下了鮮明的血痕。而那人仿佛感受到了那股刺痛,又提高了聲音:“六爺,我是被人雇來的,我隻是彆人手裡一把刀子!”
“人就是讓我試著能不能截下你,我剛剛隻想傷馬,沒有傷人之意!”
阿六頓時沒什麼溫度地笑了兩聲。沒有傷人之意?就算我走了神,你傷得了嗎?他微微垂下眼瞼,繼而突然打了個呼哨。
隨著剛剛姑且沒管的坐騎一溜小跑重新回到了麵前,他突然收回右手的匕首,可就在對方如釋重負之際,他剛剛背上弓而騰出來的左手卻又再次下擊,重重敲在了對方的頸側。眼見人悶哼一聲立刻就倒,他這才站起身來,旋即腳尖在人腰側一勾,猛然旋身用力。
就隻見那足有百多斤的人體竟是一下子騰空而起,隨著他用手一撥一放,人就如同一條麻袋似的被橫在了馬鞍前,緊跟著,阿六自己也躍上了馬背。一下子背負了雙重分量,坐騎頓時發出了低啞的嘶鳴,但頃刻就被阿六安撫了下來。
“好了,回家,先辛苦一下,回頭喂你雙倍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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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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