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骨隱約察覺到銀時話語中透露出來的本意,可是卻連深思與反省的時間都沒有。
每次的揮刀都能夠在刀刃的振動中聽到鋼鐵碎裂的聲響,每次的兵刃相接,身姿也在被迫變低一分。
隻要交手就連分神的時間都沒有,妄圖從縫隙中找到銀時唯一的破綻,爭取轉機的是他。
同時一旦失誤,反過來被擊潰的也會是他。
容錯率為零,失敗了就意味著退場。
在絕對的不利狀態之下,乙骨絲毫沒有退縮。漆黑的瞳孔直白的凝視著銀時,那專注的神情仿佛注視著獵物的鷹隼。又陰冷的像是從深淵中爬出來的厲鬼。
褪去了曾經怯懦的樣子之後,乙骨也找到了作為咒術師的瘋狂。
傾注了咒力的武士刀在重擊之下崩裂瓦解的瞬間,他以極快的速度反手握住碎片,在裡香的掩護下憑借無限咒力擊破咒符的攔截,徑直插入銀時的左肩。
咒術師鮮少使用咒具,使用的情況下也多是補充自身的不足。
畢竟傾注在咒具上的咒力再怎麼強大,或多或少也要受製於載具自身的強度,而強大的咒具大多也造價不菲。
可是換成咒術師自己就不同了,他們的身體就是最為便宜且便捷的武器。
長時間占據優勢地位的魘魅終於在以傷換傷的攻擊中產生了些許遲鈍。
不同於冷秋的炙熱溫度從傷處蔓延沾染到皮膚上,交融的黏膩液體帶著無法忽略的鐵鏽腥味。
刀刃上混雜著他們雙方的血液,染紅了纏繞在臉上的繃帶和握住碎皮的指尖。
乙骨麵無表情的扣緊刀刃,在不斷湧出的血液之中,碎片反而如魚得水的切斷肌理,他以此為抓手緊緊不放。隻要再有幾秒時間,說不定就能夠乾淨利落的切斷骨骼,扯下銀時的手臂。
可惜連一秒的時間都不到,禪杖從下方直白的襲來,無視裡香的防禦徑直攻向乙骨。
“咕……!”乙骨嘔出血液與固體的殘渣。
內臟在巨大的衝擊力之下幾乎破碎,他連忙運用反轉術式輔助進行治療。
在這場持久戰當中,這就是乙骨得以支撐下去的優勢。
可是,想要改變戰局的也不僅乙骨一人。
“真熱鬨啊,我也來插一腳好了。不覺得二打一很過分嗎,人數能夠精準匹配才是公平。”
“難道是悟沒有教過你這樣的事情。真是的,除了實力之外也有其他地方需要關注吧。”
夏油傑的視線久久停留在銀時的肩膀上。
多災多難的左肩,刀刃沒入得極深,留在身體上反而比貿然拔出的傷害性要小。
仔細想想就能清楚,這並非是乙骨的錯,他隻是作為一名咒術師,和詛咒對戰而已。
無論如何都不應該遷怒到他身上,就算沒有他出場,說不定也會有其他的人妄圖擊潰咒靈方的首領,這就是立場和地位使然的事情。
然而平時看似理智冷靜的夏油傑,偏偏有著比誰都要容易走向極端的心。
他的語氣依舊溫和,光從內容來看甚至算得上是長輩對小輩的關切。隻有看到眼睛時才能發現其中相當直白的怒火,早就已經在虎視眈眈的生著氣了。
乙骨並沒有在意夏油傑的態度。他的視線越過男人,徑直看向倒在後方的那個身影。
在柏油路上,血泊在硬漢的身下朝著四周蔓延,顯然已經失去意識才會如此屈辱的倒下。乙骨抬起手捏住自己的臉,扼製情緒起伏的同時,鮮血也在臉上烙印下了圖騰般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