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上的挫敗,讓張鬆一夜未眠。
他想不通,為何馬超那樣的豪族子弟,會對一個出身草莽的顧衍如此死心塌地,甚至不惜自降身份,去吹捧呂布那樣的寒門小將。
他不信邪。
次日,張鬆以“瞻仰天軍神威”為由,來到了長安城外的校場。
他遠遠就看見了呂布。
方天畫戟在呂布手中,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每一次揮動,都帶著撕裂空氣的呼嘯。
他沒有騎戰馬,隻是步戰,但那股睥睨天下的氣勢,依舊讓人心驚。
張鬆整理了一下衣冠,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在呂布一套戟法演練完畢的間隙,躬身行禮。
“奉先將軍神勇,當世無雙!某,今日大開眼界!”
呂布隻是用眼角掃了他一下,拿起毛巾擦汗,沒有搭話。
他對這種滿嘴諛詞的文人,向來沒什麼好感。
張鬆也不尷尬,自顧自地繼續說下去。
“奉先將軍,某昨日在宴會上,見馬將軍對您推崇備至,心中甚是感佩。冠軍侯麾下,真是將帥和睦,令人羨慕。”
他先是順著昨日的話頭,誇讚了一句。
見呂布的動作緩了下來,似乎在聽,張鬆話鋒一轉,聲音也低了下去,帶著一股“憂慮”。
“隻是,某有一句話,如鯁在喉,不吐不快。或許是某多慮了,還請奉先將軍莫怪。”
呂布停下擦汗的動作,轉過身,看著這個矮小的男人。
“有屁快放。”
張鬆心中一喜,連忙湊近一步。
“奉先將軍,你是冠軍侯麾下第一大將,統領狼騎營,這是眾所周知之事。可那馬超,他畢竟是西涼人,手下那數萬西涼兵,可都隻認他馬孟起,不認冠軍侯啊。”
他刻意加重了“隻認他馬孟起”這幾個字。
“如今他手握重兵,在軍中威望又如此之高,若是某一日,他振臂一呼......”
張鬆的話沒有說完,他故意留下了空白,讓呂布自己去想象那個可怕的後果。
他相信,沒有任何一個上位者,能容忍這樣一個潛在的巨大威脅。
他等著呂布的反應,或許是暴怒,或許是猜忌。
然而,他等來的,卻是一個他最不想聽到的聲音。
“振臂一呼,然後如何?”
這個聲音,平靜而玩味,從他身後傳來。
張鬆渾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凝固了。他僵硬地,一寸一寸地轉過身。
顧衍,正站在他身後不到三步遠的地方。
他身邊,還站著馬超和張遼。
他們是什麼時候來的?
張鬆的腦子一片空白,冷汗瞬間浸透了後背的衣衫。
顧衍臉上帶著一絲笑容,他緩步走上前來,仿佛沒有看到張鬆煞白的臉。
“張彆駕,你繼續說。本侯也很想聽聽,孟起振臂一呼之後,會發生什麼?”
“侯......侯爺......”張鬆的牙齒在打顫,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我......我隻是......胡言亂語......”
“不,我覺得你說的很有道理。”顧衍走到張鬆麵前,從旁邊一名親衛手中,拿過了那卷西蜀地形圖。
他當著張鬆的麵,將地圖緩緩展開。
“先生之言,倒是提醒了我。”顧衍的手指,在地圖上從漢中,一路劃向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