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蕭家父子的寡淡晚飯,寧家的夥食就好得太多了。
寧亞司這人出身富戶,想當初家裡也是有小作坊的。
不客氣地說,如果沒有那場天災,寧亞司就是當不了官,也該是個少爺。
可那段逃難的時光到底是磨掉了一些性格上棱角。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不再是少爺,會全力完成九華樓的工作。
隻是辛苦賺錢,快活用。
也得虧他手藝好,工錢高,而且對生活有規劃,否則他就得和蕭家人一樣到現在還是租房住。
晚間下工回家的時候,寧亞司特意去酒樓買了一隻燒雞,提留著回家。
給有的工友看到了以後,少不了又說了一句——上工寧師傅,下工寧老板。
寧亞司卻是完全不在意,屁顛屁顛地就往家走。
“今天加餐!”寧亞司剛進門就喊了一句,“芳菲,我給帶了燒雞。”
寧亞司的妻子陶芳菲,從小就養在寧家的,本來算得是上寧亞司的養妹。
十五歲及笄的那年,因為兩人有情,寧老爹就去衙門改了她的戶籍資料,換回了原來的姓氏。
說起來,兩人婚後那兩年是最幸福的時候,父母尚在,新婚沒多久就懷孕了。
後來,兒子寧修出生了,父老爹他們很他疼愛這孫子,也正因此在後來的逃難中,兩位老人屢次把自己食物省下來給寧修吃。
甚至為了保護兒媳婦、孫子,還受過好幾次的傷。
最終沒能逃到延州就死在了路上。
寧亞司忍著悲痛,帶著妻子,走完了那段最難走的路。
當初進九華樓的時候,寧亞司和蕭根財都是從低階工匠做起的,不過半年,寧亞司就升為中階工匠,至此他和蕭根財就拉開了差距。
同樣被拉開的,還有寧修、蕭見鹿的身形。
夥食不錯的寧家,養出的兒子自然要比蕭見鹿更壯實些!
所以此時
在屋子整理自己工具的寧修,聽到了父親的喊聲,幾乎是瞬間就竄了出來:“爹,是李記的燒雞嗎?”
沒有聽到父親的回答,寧修皺著鼻子細細了聞著:“應該是李記的燒雞,爹,今天下工晚了,還能買上,你運氣真好。”
“哪有那麼多的好運氣!”寧亞司笑著解釋道,“昨天,李記的掌櫃來九華樓來找我修東西,我特意拜托他今天給留一隻燒雞的。”
“那也是爹爹有本事!”同樣愛吃的女兒寧韞雖然沒有誇張地聞來聞去,可是從表情能看出她現在心情很好。
陶芳菲卻是在這個時候才從灶間探出頭來:“都說了,我這今天都買了肉的,你偏要再買隻燒雞回來。你呀!就不能有錢,工錢發了嗎?交出來!”
“今天發得不算工錢,是上次活計做得好,掌櫃給的賞錢!”是不情不願的語氣,可寧亞司動作卻無比老實,連同裝賞錢的布包都一並交了出去。
寧修、寧韞兩兄妹在邊上偷笑。
陶芳菲則是從布包裡拿走了銀子,銅板一個都沒有動:“吃好點沒錯,可也要注意節製,快洗手吃飯吧!”
“好嘞!”寧氏吃貨三人組很快就坐到了餐桌前。
和蕭家不一樣,寧家的灶間是特意重新修過的,除了能做飯,還放了一張足以能坐下八人的長桌。
除了特彆熱的夏天,寧家人都是在這裡吃飯的。
“瑟瑟,給雞腿給你吃!”寧修剛剛坐下就把一隻雞腿,掰下來放到了妹妹寧韞的碗裡,“都說吃哪補哪,我用手做工,我吃雞翅膀就可以了。”
不給寧韞反駁的機會,直接夾了一隻雞翅膀吃了起來。
陶芳菲知道兒子是個妹控——這點遺傳。
她小時候當寧亞司妹妹那會兒,他也是緊著自己吃雞腿,因想起從前,嘴角掛著一抹笑。
剛要動筷子的時候,另外一個雞腿就出現在了陶芳菲的碗裡,不愧是父子,說辭都是一樣的。
“行,我和瑟瑟吃雞腿!”陶芳菲也不矯情,“對了,吃完飯了,暫時不要出去溜達,手又到了該泡藥的時候,我下午的時候已經準備好了,隨你們在院子泡,還是回房間泡。”
寧家這金鑲玉的手藝已經傳了好幾代了,做這活需要手極其靈敏。
可是工匠的活乾多了,就難免粗糙,但老繭多了,對材料的感知就沒有那麼準確了。
縱使也可以通過感覺和經驗來做判斷,可還是會有把握不住的情況。
寧家人入行時,學得第一句話,就是永遠不要過於依賴你的感覺和經驗。
所以為了保持手的感覺,寧家有一張祖傳的藥湯,定時浸泡在一定程度上就能保護好工匠的手。
寧韞雖然不會金鑲玉這活,可她繡花,而且女子的手本就該以白嫩為美,她也就跟著家人一起泡藥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