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調查1
“少府監劉喬?”宋靈淑頗感意外。
西康坊後麵都是獨門獨戶的三宅小院,價格不比她那處宅子便宜,可見這位右尚署丞家底不薄,不可能沒有奴仆守夜,怎麼會突遇大火無一人生還。
“這場火著實離奇了些,雖然那幾日天乾物燥,也不至於這般淒慘……”莊於淳輕歎,片刻又道:“軍器監的案子你或許不知,這個劉喬正是當年軍器監的主簿,後來先帝抒發軍器監幾個衙署並入少府監,軍器監就隻剩弩坊和甲坊。直到聖上登基,軍器監被除名,弩坊和甲坊一並歸入少府監。”
“那幾年,弩坊和甲坊的賬目並非由少府監核查,軍器監除名後,少府監才發現那些賬目多有虛報造假,大批弩甲去向不明,這幾年一直在清查……”
莊於淳神秘一笑:“你在江州查獲的弩甲私造流向洛陽,長公主便以調查軍器監賬目和弩甲去向為由,讓宣平候世子作臨時督查,帶著右衛禁軍、戶部和少府監的人趕赴洛陽……說起來,此案還多多少少與你有關!”
如此說來,前軍器監主簿劉喬之死也並非意外,極有可能與當年的弩甲賬目有關係。
宋靈淑凝眉,“這場火不簡單,有人想殺了劉喬滅口!?”
劉喬作為知情者一死,軍器監那批弩甲去向便再難查明,不怪叔父會被斥責。
也許長公主早知這筆賬查不出來,明麵上依然讓戶部負責嚴查,有逼迫當年其他知情者主動投案的意思在。
洛陽軍器監由留守府管轄,當年的監正與少監都陸續病故,其他署令和主簿皆入了少府監,知曉賬目和遺失弩甲去向的人攏共也沒幾人。
“朝中之人皆是這般認為,十天過去了,大理寺幾乎把附近幾個坊查了個遍,並未找出縱火行凶之人……”莊於淳連聲歎氣,劉喬一家的案子至今查不出任何線索,基本算作懸案。
“不提這事,眼下馮衍的案子更為要緊,蘇廷尉今早還催促我儘快查明真相……你要不要看看水閣詩宴上,那幫新晉進士的口供?”
宋靈淑正想著洛陽軍器監的事,見莊於淳一臉焦急,隻好先把此事放一邊。
“你著人去西市胭脂鋪傳話,說我今晚先不回興義坊。”
莊於淳招來差役,吩咐了幾句,就帶著宋靈淑回了大理寺。
……
大理寺庫案房內。
桌上擺放了十幾張口供,莊於淳將與馮衍認識的人分到一邊,又將當晚與馮衍同行的人挑了出來,最後遞上了馮衍的家狀。
“當晚與馮衍同一桌有四人,其中一人與他是同鄉。”
宋靈淑沒有急著看口供,而是拿起了馮衍的家狀,在看到馮衍出生地時,她頓時驚詫,“馮衍竟然是蒲州人?”
“出生蒲州,在洛陽參與鄉試,與這幾人也是同窗。”莊於淳示意桌上幾分挑出來的幾張口供。
這幾人中,二甲第十五名—羅良慶與馮衍同出至蒲州,同在洛陽讀書,一路至京城參與科舉,考中進士。
還有二甲第十一名—徐鉉字,二甲第十九名—徐子苓,三甲第二名—郭讚,五人皆是洛陽麗正書院出來的學生。
莊於淳一拍腦門,又從旁邊抽出一張口供,“黃文旭也出自蒲州,他與馮衍幾人關係並不好,當晚沒與他們在一處,與另外兩人提前離開了水閣。”
宋靈淑快速看了一遍,大概拚湊出了當晚的情形。
馮衍性情剛正,在水閣與人論起時事意見不同,雙方互罵吵得臉紅脖子粗,徐子苓四人皆站在馮衍身後支持,一群人並未鬨到動手的地步。
詩宴結束後,馮衍走在後麵,獨自坐馬車回去,水閣掌事親眼看著馮衍上了馬車,除了車夫再無同行之人。
車夫口供,他將馮衍送回住處後才離開,期間並未看見其他人來找馮衍。
馮衍居住的宅院,距離水閣相隔三座坊,卻在次日死在了水閣下的河道中。由此可見馮衍回來後又出了家門,就不知他去見了何人。
莊於淳取出一個腰間掛穗放在桌麵,說道:“這個是馮衍落在馬車上的東西。”
穗子上掛著一隻酸棗木雕刻的蝴蝶,雕工極為精巧,栩栩如生。
“汝南才子用木雕掛穗追憶恩師之情,極受書院學子的爭相追捧,這種蝴蝶款比較罕見,據掌櫃說,這是馮衍私下找他訂下的,正是那日取掛穗時,碰到竊賊偷走他的荷包。”
莊於淳哀歎,“馮衍死那日見過的所有人都已經排查,誰都不知道馮衍後來去見何人。按理說,他剛來西京不過月餘,認識的人並不多,到底誰會殺了他。”
宋靈淑扯起一抹笑,聖上既然不想把馮衍擺上明麵上,那她就不能主動說出來。或許馮衍那日去見陛下的人,之後遭遇了意外……
“這個羅良慶與馮衍關係怎麼樣,馮家人找過羅良慶嗎?”
莊於淳道:“據馮家人所說,羅慶良與馮衍關係挺好的,每逢節日還會讓人上門送禮。二人也算自小一塊長大,彼此家族有很深的淵源,算是同氣連枝。”
宋靈淑指向一份口供,微笑道:“徐子苓說,馮衍與羅良慶二人在書院是麵和心不和,此次二甲榜上,羅良慶明明比馮衍高一位,卻不見他高興,疑心二人起了爭執……”
莊於淳瞪眼回道:“我問了所有人,徐子苓的說法並不對。而且,當晚水閣詩宴結束後,羅良慶與另外一人同行,足以作證他並沒有殺馮衍的時間。”
“莊少卿覺得,是與馮衍相熟的人殺了他,還是出現了一個陌生的殺手,將馮衍淹死在河道中。”
莊於淳雙手一攤,無奈道:“附近的人都查了,無人見過馮衍,那天晚上是馮衍主動出門,必然是去見相熟的人。”
宋靈淑聽他這麼說,又看了馮衍的驗屍結果,並沒有任何外傷,口鼻皆有細小的水草,確是被活生生溺亡,而非死後拋屍河中。
依照馮衍住處到水閣河道最短的距離,當晚他至少要走三刻鐘才能到達,誰約見人需要到這麼遠的地方。
絕不可能是聖上的人殺了馮衍,當晚馮衍一定是去見他認識的人,而且此人手中有他急切想知道的消息,亦或是手握馮衍的把柄……
大理寺從認識的馮衍人查起沒有錯,唯有一個問題……馮衍是被淹死,但不一定是在水閣所在的河道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