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天前,戌時過半,廣德坊內還有不少說話的嘈雜聲。
鄭柞從詩宴回來,見對門房間的燭火還亮著,知李大仁還未安寢,他推開了前門,朝裡小聲喊道:“李兄,我來你這取些炭……”
“鄭兄隻管取用,不必再問。“李大仁的聲音從房內悶悶傳出,聽得出他已經疲倦不堪。
借著昏暗的燭火餘光,鄭柞取炭時差點被籮筐上的繩索絆倒,他隨手扯了扯,繩索便從籮筐鬆脫,隻好放置在一旁。
回到院中,點火、燒炭一氣嗬成,縷縷青煙在昏暗中飄出,鄭柞忍不住咳起來,用扇子將煙吹向另一邊。
“篤篤篤……篤篤篤……”
鄭柞突然警覺,沉穩用力的敲門聲並不似牙婆,這麼晚了,誰會來這裡……
他開了一條門縫,見一輛外觀形製簡單,車身沒有徽記卻又帶著幾分貴氣的馬車,正正當當停在門前巷道,正疑惑之際,門外的羅良慶猛地推開門。
“他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需要你去辦……”
鄭柞瞬間明白話裡的‘他’是何人,愕然片刻後問道:“何事需要深夜去做?”
“他讓你將馮衍帶到永寧坊景苑。”羅良慶見鄭柞愣住不出聲,不耐道:“隻需要將他騙上馬車,我二人合力綁住他便好……”
“這……馮衍明日脫身後不會到官府狀告我們?”
羅良慶唇角勾起,小聲道:“隻怕他沒這個機會……”
鄭柞被這話震住,還來不及說什麼,突然被羅良慶猛推了一把,“去取條繩子帶上,我們同去安邑坊……”
……
安邑坊隱蔽的小巷內,羅良慶借著馬車內的燭火,看見鄭柞帶來的兩條麻繩又粗糙又臟汙,嫌棄地甩到一邊。
兩刻鐘後,鄭柞站在巷口等來了馮衍,馮衍毫無防備正要開口說話,被躲在暗處的羅良慶一棒子擊倒在地。
二人手忙腳亂將馮衍抬上馬車,鄭柞順著微弱的燈火去摸繩子,隻在角落裡找到一條。
“人都被打暈了,還需要將他捆起來嗎?”羅良慶譏笑道。
“如果他半道醒來,大聲呼喊引官差,你我要如何解釋……”鄭柞搖了搖頭,用繩子將馮衍的手臂捆住,取出衣服裡側的手巾堵住了馮衍的嘴。
羅良慶撇撇嘴,嫌棄地彆過臉去,隨口問道:“你是如何將馮衍引出來的?”
“我續寫了他留在書局的半篇賦,他隻知我留下的名,卻不知我是何人,我寫信遞入他宅內,約他今晚出來一見……”
“真陰險……”羅良慶笑容譏諷。
鄭柞麵無表情,垂下眸子沉默不語。
馬路很快駛到景苑,兩個蒙麵人將馬車上的馮衍抬入院中,鄭柞二人緊隨而入。
“主人還有事,你們先在此等候……”兩個蒙麵人留下話便走,馮衍被放在廊下。
樓閣內燈火通明,兩道人影在燭光映照下出現在窗前,不知在說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