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禕,我自問那些年不曾得罪過你,難道……就因為我當年名次比你高?”鄭柞忍著脖頸的窒息感,一雙眼直直盯著麵目猙獰的林禕。
他在來蘇州的船上回想當年之事,想了很久也想不出林禕恨自己的理由。
他隻記得當年在書院時,教習博士在堂上罵林禕,文章寫得如同市井莽夫,怒斥林禕,該向他多請教。
教習博士隻是嚴厲了些,話一時說得太重,他當時並沒有將這事放在心上。林禕在第二日缺席,學院內眾學子議論聲四起,他並未參與這些人的嘲弄之舉。
林禕看出了鄭柞的疑惑,冷笑道:“你很想知道我為什麼恨你?因為你是個虛偽的人,我要把你那層虛偽的麵孔撕爛!”
“那日,教習博士在課堂上捧著你,你很得意吧!回頭指使那幫人將我扔下茅廁,你在旁邊笑得很大聲,覺得我樣的人不配與你相提並論?!”
“我……我何時嘲笑過你,我若討厭你,後來又怎麼會與你結交?!”鄭柞懷疑自己的記憶是不是出現問題,林禕被書院學子欺負時,他還將這事告知了教習博士,又怎麼會指使那些人做出那種事。
林禕手中的力道加重,眼睛裡的紅血絲猙獰可怖,大吼:“你敢說不是你指使的?他們喊你來看我淒慘的樣子,你不是笑得很大聲嗎?”
“現在睜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誰才是那個隻配與汙穢蛆蟲為伍的人!”
“我沒指使過他人欺負你,你可以恨我,卻休想誣蔑我!”鄭柞憤恨盯著林禕,恨不能咬死眼前的人。
“哈哈哈……”林禕手掌鬆開,捏住鄭柞兩腮,“就是這副虛偽麵孔,這世上還有誰比得上你的虛偽!你心裡明明看不起我,卻享受被我捧著的優越感,露出施舍般的眼神說……”
“林兄,你我都是同窗,就算我被評為了亞元,將來做了官也會幫扶你,你不必擔憂再受人欺負……”
林禕作出一副憐憫的表情,諷刺的笑意已經從嘴角溢出。
“如果不是你,我又怎麼會被教習博士責罵,那些人又怎麼敢將我扔下茅廁!那些傾瀉在我身上的風雨,不是全因為你嗎?”
“教習博士責罵你與我何乾,又不是我能決定。”鄭柞憤憤道。
“你屢次跳出來,得意展示你的文章,利用我將你襯托出來,你才得到州府的誇讚,你這個亞元是怎麼來的,你心裡不清楚嗎?”
鄭柞眼神漸冷,“沒錯,我當年確實有意展示,任何人都可以展示自己的才學,你被比下去,是你才不如人。你該好好反省自身,而非滿懷嫉恨,將所有力氣都用來對付他人!”
林禕終於見到鄭柞卸下那副偽善的麵孔,站起身盯著腳下蜷縮成一團的人,笑容得意地說:“你自詡才學過人,我便讓你這一世都考不上進士!”
“江淇那莽夫死得很有價值,被黃誌益輕輕一推就摔死了。不過……還得多虧你幫我一把,不是你去牢裡見黃誌益,我還得費錢打點弄死他!”
林禕看著鄭柞臉色劇變,眼神慌亂無處安放,譏諷笑道:“不止我知道,黃誌益的家人也知道,是你逼死了他,你以為你是什麼大善人,好心勸他認罪?再為他向府衙求減刑?”
“他性子剛烈,絕不可能認罪妥協,你的舉動隻會逼他去死,以證清白!”
鄭柞緊握住拳,兩隻手控製不住地微微顫抖,用尖銳的眼神瞪著林禕。
“真的是你乾的……是你策劃江淇和黃誌益打起來?你故意帶我路過江淇的院子……其實想嫁禍給我?!”
林禕俯視著地上的人,極為暢快地欣賞著他的狼狽,嘴角緩緩勾起,“他二人早有矛盾,我不過‘勸說’了幾句……怎麼能說是我策劃的。如果你當年進了院子,死在牢裡的人就是你,可惜了,讓你逃過一劫。”
“西京的那個小寡婦還喜歡嗎?”他臉上笑容擴大,“怕你起不來,我還讓她準備了藥,她說你很喜歡,一刻也不想放她走!她還急著出去,將你的勇猛公之於眾……”
“林禕!!你這個卑鄙小人!”鄭柞用儘全力撲上去,被拴在身上的鐵鏈拉扯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