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隻有少數幸運兒逃走,逃向了大漠深處,逃向了北方。
這些成功逃跑的幸運兒在狂奔中發出唯有同族才能聽懂的喊叫,於是越來越多的匈奴人衝向北方。
這些逃走的匈奴人稱襲來的趙軍為飛兵——事先沒一點征兆,突然降臨,就像是從天上飛下來的兵。
黑暗中,李牧眸子閃亮,靜靜地看著這些匈奴狗向北逃竄,像是一尊雕像。
李牧身邊立著三員裨將,分彆掌管一營、三營、四營。
眼見仗快要打完了,將軍卻還沒有發布命令,他們很急。
誰不是憋了五年呢?
最得李牧看重,距離李牧最近的一營裨將司馬尚趨步上前,大手抹去流出來的鼻涕,甕聲甕氣地道:
“將軍圍三缺一,專門留出北向,免得這些匈奴狗狗急跳牆,尚懂。
“可現在戰事已定,我們完全可以把這些匈奴狗都留在這裡……”
李牧睫毛抖動,寒霜簌簌:
“不夠。”
“將軍說甚?”司馬尚其實聽清了李牧所言,但沒聽懂。
“本將壓了你們五年,就這些匈奴,不夠。”李牧聲音淡淡,聽不出感情波動。
但司馬尚感情卻被劇烈調動,一下子興奮了起來:
“將軍意思是……”
“給他們北路,不是讓他們活,是讓他們帶人來找死。”李牧鼻子流下清涕,他抬手揩(kai一聲去:“我們趙人不是胡人,乾不出打一仗就帶著女人、糧草跑的醃臢事。要打,我們就打到底。”
“打到底”三個字傳入三個裨將耳,傳入臨近李牧的親兵耳。
一圈火焰,以李牧這塊寒冰為中心點燃,熊熊燃燒。
打到底?
打到底!
戰爭來的快,結束的也快。
不到一個時辰,這支擁有萬餘人,集結了十餘個匈奴部落組成的匈奴兵團駐紮營地便被拿下了。
打掃戰利品的事不需要多言語,底下士兵自己就會做得很好。
還沒死的匈奴男人,每一個都是趙卒的玩樂對象。
一個趙卒一臉獰笑得拿著匕首,大力插進一名匈奴男人的口中,大力攪動,邊攪邊嚎:
“叫啊!再叫啊!狗鳥的匈奴狗!”
匈奴男人滿嘴流血,痛的大嚎。
血嗆得他連連咳嗽,在噴對麵趙卒滿臉滿身的血點子的同時,或大或小的舌頭碎塊也滑入了他的肚子。
一刻後,這趙卒在匈奴男人屍體上哈哈大笑,笑出眼淚,結了冰碴。
“石頭,乃公給你報了!將軍給你報了!”新生的淚水包裹冰碴,趙卒摸一把臉,血淚混在一起:“你這個鳥人……怎就不能多等半年啊……”
半年前,他的兄弟石頭違令出關被匈奴人活捉。
匈奴人將石頭拴在馬尾巴上,活生生拖死在趙關之前。
死,對於營地裡的匈奴男人來說,是個痛快。
營地中除了匈奴男人,還有老人、女人、孩子。
胡人多是上馬為兵,下馬為民,匈奴也不例外。
這支匈奴軍隊日常補給都是自給自足,不少人都帶著家眷來此。
大漠深處的肥美草場早就被分好了,這片近一步就是大漠邊緣的土地雖然不如大漠深處,但勝在競爭者少——除了主要麵對趙國的匈奴,其他胡人聚集地不會距離中原這麼近。
在這片草場生活,比大多數中等部落的匈奴人都好。
老人、孩子、女人,李牧在出戰前就下過軍令,不許殺害。
趙卒們很聽他們將軍的話,將全部仇恨都傾瀉在匈奴青壯男人身上,將全部精力都釋放在匈奴女人身上。
這是慣例了。
大戰之後,要讓士兵宣泄。
在匈奴男人的哀嚎聲結束後,匈奴女人的尖叫隨後響起。
李牧聽到了,覺得很悅耳。
“都下去看著點。”戰爭暫停,李牧感情回歸,笑罵道:“彆都弄死了。”
彆都弄死的意思就是,弄死幾個十幾個幾十個無所謂。
要讓這群如狼似虎,憋了五年的士卒在女人身上克製。
李牧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就是可能,他也不會下令。
他不想。
那對趙卒來說太殘忍了。
三個裨將紛紛發出男人都懂得“嘿嘿”笑聲,帶著三營士卒們,投入了這場盛大的狂歡。
將軍讓他們下去看著點,重點不是“看著”,是“下去”!
夜色下,唯有李牧周遭親兵衛隊沒有加入戰鬥。
不是這些親兵不想玩。
而是將軍命令,大於一切。
李牧允許大軍放縱,不允許親兵放縱。
戰場上,無論何時,他的親兵衛隊都不能失去自我。
下了戰場,李牧會大大犒賞他的親兵,讓這些親兵能去秦樓楚館中的美人身上宣泄精力,那些美人不比這些匈奴女人強多了嗎?
大漠的天慢慢亮了,匈奴士兵早就涼了。
趙軍起行。
他們的馬背上,馱著從營地中搜刮來的糧食肉乾和各種奶製品。
他們趕著從匈奴領地中俘獲的牛羊馬匹,牛羊中夾雜著匈奴女人、匈奴孩童、匈奴老人。
他們慢慢南行。
踏上回家的路。
這條路,趙軍來時奔行三日。
三日後,趙軍沒有走出大漠。
因為有拖累,幸福的拖累。
而在他們身後十裡外,匈奴十萬大軍殺到。
這十萬大軍雖然潛形匿跡,注意行蹤。
但李牧每行一裡路就會留下一伍斥候,二十裡為極限。
趙軍斥候密度如此大,匈奴大軍又是追著趙軍而來,哪裡瞞得過?
一匹匹探馬報訊,將用命換來的匈奴大體情況報給李牧。
李牧聽在耳中,記在心裡。
他的表情漸失。
他的眸色漸冷。
趙國,邯鄲。
李牧擅自出戰的消息傳回國內,舉國上下一片震驚。
趙王偃罕見地訓斥了郭開,說就是聽信了郭開讒言才沒有動李牧,導致今日釀成大禍。
郭開很委屈。
新王繼位,手段還不正當,哪裡能動邊塞大將啊?
再者說,他也知道李牧敢出塞啊。
凡事都問過郭開的趙王偃首次越過郭開,直接對趙將顏聚下王令,讓其去雁門替換李牧。
貴族出身的顏聚應命。
雁門。
顏聚到了。
沒人鳥他。
麵對顏聚出示的王令,李牧留下留守雁門的武將看都不看,生硬地答複:
“我不識字,不認識王令,隻知道將軍親口下的將令。
“你要敢阻礙我執行將令就是讓我違背將令,就是殺我,那我就先殺你。”
顏聚無奈,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一輛輛戰車出關,看著黑壓壓的趙卒出關。
曾在邊境待過的顏聚怒火中燒。
一望無際的大漠上,麵對來去如風的胡人騎兵。
步兵有什麼用?
車兵有什麼用?
都是靶子!
該死李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