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花衫原本還在記憶裡遊離,猛然聽見這句話,忽然像被什麼驚醒了一般,滿臉詫異看向沈歸靈。
沈歸靈怎麼知道劇目之門給小可憐的定義?!
“你剛剛說什麼?”
沈歸靈隻是有感而發,見她反應激烈不覺一怔,指著地上掉落的花朵,“山茶花的花語。”
花語?!
薑花衫的心好似被什麼撓了一下,略有些失神看著眼前的老樹。
“……奶奶的命根子可不就在懷裡?過去再值得留戀也比不過眼前的歲月靜好……”
所以奶奶才會在臨終之前將她托付給爺爺。
因為奶奶愛她。
原來奶奶早就從過去解脫出來了,她不穿戲服,不唱青衣不是因為留戀紅樓,是因為她知道戲曲已散,她要做回現實裡的薑昕。
她笑了笑,不知道為什麼,看著眼前這棵絢爛的山茶樹,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
原來這個世界到處都有愛她的痕跡。
薑花衫回身,撥開茂盛的雜草,盤腿坐上挑簷,“以前我坐在這,兩隻腳不管怎麼晃都挨不著地,沒想到現在都不夠我撐腳了。”
沈歸靈笑了笑,走上台階,彎腰打量牆角的塗鴉,“你畫的?”
“嗯。”她得意抬了抬下巴。
兒時貪玩,拿什麼就往牆上畫,醬油,醋,燒枯的柴火棍,要換作彆人家,屁股早被打開花了,但奶奶從不責備她,她總說這些是她天馬行空的翅膀,有一天能帶著她飛去更廣袤的天空。
現在想來,奶奶從未以愛之名束縛過她,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已經擁有了奶奶給她的寶貴財富。
——不被羈絆自由。
正是因為如此,所以她才和鯨港那個囚籠世界格格不入,她才能衍生不一樣的靈魂。
原來她的來時路就在這。
沈歸靈被她眼裡的驕傲逗笑了,走上前與她一起坐在簷下看花。
微風徐徐,樹上的茶花不斷掉落,將失我者永失的決絕演繹到了極致。
“……”
許久後,薑花衫伸了伸懶腰,跳下沿台,“走吧。”
沈歸靈站起身,拂走她肩上的落花,“不再待會兒?”
“不了。”
她笑著朝院裡的山茶花作彆,又轉身朝廊下揮手,“過去再好,人還是得要向前看。”
沈歸靈,“那,我們下一步去哪?”
她想了想,“去看奶奶。”
*
薑昕的身後事當年是沈莊親自料理的,知道她喜歡清淨,沈莊特意買下了一座山供她棲身。
這麼多年薑花衫從來沒有回來過,原以為墓碑也會像小院一樣荒蕪,但出乎意料的是,這裡風景宜人,每一步青石台階都光亮如洗,墓碑前還供奉著一束鮮花。
這裡一看就是有人細心打理過。
薑花衫跪在墓碑前,認認真真磕了三個響頭。
沈歸靈見狀,彎腰躬身從懷裡拿出一支山茶花放置墓碑前。
“這麼久沒見了,你們一定有很多話說,我去那邊等你。”
說完,便轉身離開。
薑花衫直起身,笑著撫摸墓碑上的銘文,“我這麼久才來看您,您會不會生我的氣啊?”
“那個時候您突然丟下我,我生氣極了,才會說出討厭奶奶的混賬話。”
“其實,我最愛奶奶了。”
……
*
鯨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