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蛇打七寸,沈清予這是完全抓住了她的命門。
顧老太太閉了閉眼,語氣蕭瑟,“這是你爺爺教你的?沈莊也知道了?”
那日,沈莊閉門謝客她就隱約察覺到了不對勁,現在看來,一切都是有跡可循。
沈清予抬眸,神情認真看著眼前的老人,“婆婆,從離開沈園開始,以後我與您上的每一次對弈都是我自己的意願。”
老太太愣了愣,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沈清予,“現在是擺爛局,我已經明棋,就看您下一步下哪了。”
“叩叩——”
這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媽,我來給清予送醒酒湯。”
老太太立馬收斂神情,扶著沙發慢慢站了起來,“進來。”
話落,房門應聲推開,顧太太端著醒酒湯笑吟吟走了進來。
*
“可惡!奶奶都已經偏心成那樣了,爸爸竟然還幫她說話,再這麼下去,這個家哪還有我們的立足之地?以後乾脆直接改姓沈算了。”
“我明明說的是實話,為什沒有人聽?爸爸竟然還打我……嗚嗚嗚嗚……”
顧玉珠越哭越傷心,臉上的淚水就像擦不完似的不停的流。
淚水模糊間,她忽然看見自己殘缺的右手,掌心的傷口像隻蜷縮的蜈蚣,看上去隻叫人惡心。
她的手變成了這樣,奶奶卻不聞不問,最後也隻是隨意警告了周家,周宴珩卻並未付出任何代價。
但要是換作沈清予,奶奶還會這麼無所謂嗎?
這一刻,嫉妒和怨恨瘋狂滋長,原本委屈的眼神也變得猙獰可怖。
掌心那道疤仿佛是蜈蚣活過來了一般,順著她手腕一路啃食她的身體。
“叮咚——”
就在這時,手機屏幕跳出一條陌生消息。
【利維坦之隕邀請你成為聯盟的第八十七位殺鯨者……】
*
千裡之外,雲鄉邊郊。
曠野四下無人,廢棄的鋼鐵廠內到處流竄著風的哀鳴聲。
“噠噠噠——”
突然,詭異的風聲裡夾雜著高跟鞋踩踏鋼板發出清脆的撞擊聲,夜幕中走出一道身姿綽約的人影,貼身的裙擺完美勾勒了柔美曲線,隻需一看便知是個女人。
“來了?”
角落裡,有人已經久候多時。
男人聲音暗啞,手裡夾著煙蒂,火光明滅的間,隱約能看鋒利如刀刃般的下頜線。
“長官。”
女人從慢慢走進月光下,露出雌雄難辨的一張臉。
男人愣了愣,“你這是?”
大紅裙擺加鹵蛋寸頭,這是哪來的搭配?
周綺珊,“逃跑的時候假發被人扯掉了,沒辦法,為了避開那些爪牙,我隻能把頭發剃了。”
“……”
倒也是個狠人,男人很快斂神,“情報呢?”
周綺珊取下食指甲片丟給男人。
男人接過,發現甲片的封層裡正好藏著一張指甲蓋大小的芯片。他不禁有些欣賞眼前的新兵蛋子,難怪去了這麼多人,隻有她一個人能活著回來。
“資料我會交給本部,這次的任務你完成地很好,我會向軍委上報申請表彰,你可以歸隊了。”
周綺珊對這些並不感興趣,思索片刻開啟了新話題,“長官,這次任務我還發現了另外一個重大線索,我認為這件事的危害性遠遠高於雲鄉XX案。”
男人皺眉,“什麼線索。”
“我這次潛入毒販大本營,無意中知道了一個叫利維坦之隕的聯盟勢力,那些毒販窮凶極惡,卻對他們敬若神明,雲鄉地方官員之所有跟毒販勾結,似乎也是這個聯盟的手筆。”
“你的消息來源可靠嗎?”男人憑借多年的與死亡打交道經驗,立馬覺察出了一絲不對勁。
周綺珊點頭,“寬紮每過一段時間都會外出,回來之後就會給身邊立功的小弟頒發獎勵,會裡都說是大人物的恩賜。一開始我以為說的是雲鄉的保護傘,但後來發現事情沒這麼簡單,這背後另有其人,不,是一群人!”
寬紮是雲鄉城黑惡勢力的大人物,也是雲鄉百姓人人敬畏的惡虎,就連他都要對身後勢力俯首稱臣,細思極恐。
她神情越發沉重,語調不受控製帶著一絲憤怒:“這個聯盟竟然能將雲鄉黑白兩道都收入囊中,不容小覷,若是不想辦法揪出來,隻怕後果不堪設想。”
男人手裡的煙蒂燃儘,他立馬又點了一根,狀似不經意瞥了周綺珊一眼,“你想說什麼?”
周綺珊,“現在雲鄉還不能動,寬紮極有可能隻是被推上台麵的工具人,甚至雲鄉那些‘保護傘’都是聽命於人,如果現在打草驚蛇,那些人勢必會有所警惕,以後再想揪出他們隻怕難上加難。”
男人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低頭看著手裡的甲片,眸底印著一簇幽火。
“這件事關係重大,不是你我可以決定的。”
“不。”周綺珊斬釘截鐵,認真糾正他,“長官,您錯了,正是因為這件事關係重大,所以目前隻有我們可以決定。”
她的眸光比手裡的煙火還亮,男人有些失神,嗆了一口煙,“你知不知道自己說什麼?”
周綺珊,“雲鄉雖偏遠,但經濟還算繁華,什麼勢力能在雲鄉黑白兩道通吃?想必我不說您應該也猜到了。這份資料一旦交上去,寬紮和其勾結勢力必定會土崩瓦解,但他們隻是傀儡,抓了他們雲鄉還會有下一個‘寬紮’,雲鄉百姓依舊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我們依舊什麼都沒有改變。”
“所以,我鬥膽懇請長官,暫時不要上交這份資料,等我查清楚背後之人再一並清算。”
“你查清楚?你還要查?”男人上下打量她,“你都說了,對方勢力不簡單,你再查下去就是往龍潭虎穴裡跳,會沒命的。”
周綺珊不語,但堅毅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她不怕,更不在乎。
瘋了!男人還是搖頭,“先不說臨時更改上級命令是違反軍法,就算讓你繼續潛伏你也未必能查到什麼?依照你的描述,對方勢力不可小覷,或許在鯨港高層都是頂尖的人物,你是周家人,雲鄉毒販不認識你,但鯨港高層一定知道你,隻要一接觸這個勢力,你的身份就會暴露,除了送死,你依舊什麼都改變不了。”
周綺珊,“這個我已經想過了,既然我的身份是個束縛,那我就舍了周家姓。我可以假死,做張三做李四。”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瘋了嗎?”男人斜眼打量她,“周家是多少人一輩子都達不到的頂峰?你說舍就舍?”
周綺珊,“我沒有瘋。我爺爺說過,從我踏出周家門開始,家族就不會再供養我了。但他不知道,我從未想過要靠家族餘蔭庇護,我一直想做的是家族的餘蔭。”
“所以你要拿命拚前程,何必呢?你隻是個女孩……”
忽然,他收住了沒有說完的話。
因為他突然意識到,這個時候再用性彆取締她的決定,就是在侮辱人。
周綺珊笑了笑,坦率道,“是啊,我是女孩兒,但女孩兒就不能讓家族以我為傲嗎?女孩兒就不能保家衛國拋灑熱血嗎?上帝創造物種時隻給了男女身體結構的不同,其餘後世所有關於的男女認知皆來自世俗,我不苟同世俗,世俗也休想拉我進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