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沈老教養出來的人,跟這些歪瓜裂棗比起來就是不一樣。”
說話的男人肩膀兩側戴著金帶三星袖章。
男人站在甲板之上,冷冷看著眾人鬨事,越是這種時候越是能看出人性。他原本打算等他們鬨夠了再出手,沒想到竟然被一個女娃娃解決了。
見沈眠枝說到做到,轉身走到隊伍末端老實排隊,中校十分欣賞地點了點頭。
“長官,總統調令,要求我們把所有人質安全送回,其中包括三名被綁人質。”
男人皺了皺眉,指著人群裡幾個畏手畏腳的人影,“那幾個剛剛叫得最起勁,盯仔細了,彆驚動其他人。”
“是,長官。”
*
沈眠枝目不斜視越過人群,中途經過某道人影時腳步頓了頓,就在周圍的人群因為她的出現騷動時,她又若無其事抬步往隊伍末端走去。
末端隊伍排到了沙灘之外,再往前一步,海浪就能打濕鞋底。
沈眠枝滿腹心事,當她看著眼前一眼望不到頭的長龍,忽然就明白了這些人的恐懼從何而來?
有人一步就是生路,而有人要走三千步才是彆人的第一步。
忽然,她想到什麼,抬眸看向重重人影。
剛剛暴動時,人群裡明顯有幾道煽風點火的聲音,這個時候故意招惹事端,怎麼想都覺得行跡可疑。
衫衫給的暗示是照顧好妙妙,她的暗示從來不會錯,所以當務之急是要保證蘇妙安全撤離。
沈眠枝微微凝神,目光狀似無意在人群裡遊走。
“嘟——嘟——”
公海號奏響船笛,士兵們有條不紊引導人群撤離。
餘笙和蘇韻也在撤離的第一梯隊,一分鐘不到兩人安全登上了軍艦。
甲板上的視線格外好,看什麼都是俯視之姿。餘笙看著人群末端的沈眠枝,神色複雜。
在此之前,她覺得自己已經算是女性醒悟裡的佼佼者。她優秀,會用辯證的方法思考問題,她獨立,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但短短幾天,所有的認知都被顛覆了。
不僅僅是薑花衫,傅綏爾、沈眠枝還有蘇韻,她們每一個都比她更耀眼。
“阿韻。”
餘笙抬頭,看著頭頂遼闊的天空,忽然壓抑窒息。衝突之後,她回去就搬了宿舍,曾經交往親密的夥伴拉著她的手痛哭,求她原諒。
她不想原諒,她甚至想抽出自己的手給那個女生一巴掌,但最後,她沒什麼都做,隻是安靜地離開。
因為她忽然想到,她之所以和女生交好,是因為女生的家族在鯨港地位不俗,女生的父親是國會左黨的重要成員之一,眼下總統大選即將開始,她不能為父親的前途埋下任何隱患。
“你說,為什麼我不能和她們一樣?”
像薑花衫那樣,像沈眠枝那樣,理論上,總統的女兒就應該這樣才對。
蘇韻沉默片刻,輕聲道,“你問的這個問題,我也想過。”
為什麼她不敢走進那道門?
像薑花衫那樣,無畏地向所有人開槍。
蘇韻轉眸,看向餘笙的瞬間眼神滿是堅定,“後來,我告訴自己,我並不想成為任何人,因為她們的路我不曾走過,我的路她們也不曾來過。”
“我在自己的世界豔羨彆人的風景,會讓我厭棄自己,我會愧疚,會責怪自己。但是……阿笙,你知道嗎?這個世界上我最不想責怪的就是我自己。”
“我覺得她已經很勇敢了,就算全世界厭棄我,我也不想厭棄我自己。”
“弱懦也好,惡毒也罷,一切有關他們給我的定義都是人性罷了。上帝既然允許不同的人性存在,那就說明人性沒有好壞,誰規定人要天生善良或者天生勇敢呢?若我已成我,我隻想接受我,”
餘笙微愣,濕鹹的海風拂過眼瞼,她眼裡的眸光比海浪更洶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