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文澤發現了這個變化,可他太相信自己布設的地麵監控,完全忽略了建築高度,所以他的戰術沒有任何變化,依然是“大大咧咧”的跟在後麵。
兩輛車一追一逃,卻是有幾分鐘的相安無事。
劉曉星把這歸結為運氣好、敵人沒找到射擊角度,但我覺得是因為之前那場攻防戰裡,我們把指揮中心的電梯搞壞了,所以席爾瓦他們上到樓頂需要時間。
真實的原因如何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這幾分鐘的“平安”,又埋下了第二個禍根。
“盯梢”是一個非常需要耐心的工作,可孫文澤是個急性子。
跟了一分鐘、發現對方開始兜圈子之後,孫文澤就已經不耐煩了,但他還是強忍著沒追上去,隻打開了車內的空氣循環,然後摘掉宇航頭盔想透口氣。
是的,他隻是為了“透口氣”,但這個小願望到最後也沒得到滿足。
孫文澤打開頸部環、劉曉星發現他的意圖想要阻止、子彈擊碎側觀察窗,這三件事幾乎是同時發生的,如果幸存者不是“劉曉星”,換個人可能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其實在這個時候,孫文澤還是能活下來的,因為宇航頭盔和頸部環的連接處有一個軟扣,打開連接鎖會泄露一點氣壓,可是隻要及時扣上就沒事了。
但是那顆子彈分散了孫文澤的注意力,他意識到危險後,第一反應不是關閉鎖扣保護自己、而是護著身邊的劉曉星撲到地上。
“臥倒的過程中,孫隊長的頭盔分彆撞到座椅和我的頭盔,導致宇航服頸部環的軟質卡扣發生鬆脫,最終死於急速失壓導致的體液沸騰。”
劉曉星快速說著,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平淡,但她的眼神裡似乎多了平時沒有的東西。
直覺告訴我那是“悲傷”,可是我又不太確定,因為她眼神裡流露出的東西太淡了。
正當我想仔細觀察一下的時候,劉曉星又恢複成平靜的模樣:“對不起,我判斷出孫隊長的保護意圖後,應該第一時間告訴他我沒事、讓他專心保護自己。”
“……沒用的。”
我錯愕了一下才歎氣道:“這不怪你,彆太自責。”
“不怪我?”
劉曉星有些疑惑的眨了眨眼:“可是孫隊長死了,如果不怪我,難道是他的錯嗎?”
“也不是,他……”
我說到一半忽然語塞,因為我也說不清這到底是誰的錯。
誠然,孫文澤的性格裡有很多缺陷,莽撞、衝動、性子。
那兩次禍根以及最後的“摘頭盔”,所有負麵情況都是這些缺陷的必然結果,隻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但他的性格裡也有很多的閃光點,比如善良、正義和勇於承擔。
所以最後導致他死亡的直接原因,是他在本該保護自己的黃金時間裡、選擇了保護劉曉星。
他死於“善良”,可我認為“善良”並不是錯。
“彆想了。”
我輕輕拍了拍劉曉星的肩膀,既是在對她說、也像是在對自己說:“對錯的界線不是非黑即白的,人類是一種很複雜的東西。”
劉曉星茫然的看著我,似乎沒聽懂我說什麼,我歎了口氣正想解釋,忽然感覺後背泛起了一陣針紮似的麻癢。
有人在後麵看著我,但我們的人全都在我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