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進血瀑布的感覺、至少前麵三十秒左右的感覺,比我預想中的舒服的多。
這要感謝“楊佩寧”準備的麵罩。
它的內部有一層橡膠一樣的、厚實且柔軟的不知名材料,可以非常嚴密的貼合麵部線條,確保不會有血瀑布的水滲進來,同時也不會有太強的壓迫感。
而且血瀑布的水溫,也沒有我預想中的那麼低,比起外麵零下4、50c的環境溫度,這裡甚至可以稱得上是溫暖。
除此之外,水流的衝力和高鹽度所提供的浮力,可以有效抵消濕衣服的重量——當然,這種相對平衡的抵消,隻有最開始的一二十米。
血瀑布的水體裡,充斥著大量的雜質、沉澱物和氧化鐵膠體顆粒,能見度可能連五公分都沒有,所以麵罩上的護目鏡隻有一個形狀,實際是完全不透光的。
於是在下水之後,我完全不知道周圍是什麼情況,唯一能指引我方向的、就是那條銀色的特種線纜,以及偶爾碰壁所帶來的身體感知。
靠著這些體感帶來的信息,我大概腦補出了一個橄欖型的狹長洞穴。
洞穴高度應該有兩米左右,最寬處差不多有一米,我經常需要把手腳伸出去、才能碰到周圍的冰壁或是岩石來固定身體,否則就是完全漂浮在水流中的。
但在30秒、也就是潛下去一二十米之後,我就開始逐漸失去、或者說沒有精力在意那些感知了。
首先開始乾擾我的是低溫。
我之前在那份文件裡看到過,血瀑布靠近地表部分的水溫,大概是零下20c,比起地表的環境溫度高了不少,所以在剛跳下來的時候,我確實是感覺到了“溫暖”的。
然而在衣服一層層的被水滲透之後,它們就開始掠奪我的體溫了。
不同於冰天雪地裡的慢慢凍僵,此刻我所經曆的,是一種全方位的降溫。
身體的各項機能還在正常工作,所以我還沒感受到肢體末端的寒冷和麻木,各處的大塊肌肉就先在低溫中痙攣起來。
痙攣比失溫來的更加迅猛,我剛感覺不對、手就幾乎握不住登山鎬。
求生的本能讓我下意識想要呼救,可是緊緊固定在臉上的封閉麵具、讓我連一絲的空氣都吐不出去。
死亡的陰影隻用了一秒鐘、就將我整個人徹底吞沒——但我這個時候反而冷靜下來了。
七百多米的無氧潛水,“死亡”才是正常現象,更何況在我們下水之前,“楊佩寧”就已經說過這一點了。
摸索著將自己的固定扣鎖死之後,我又把登山鎬末端的繩環套在手腕上,扯了幾下確定不會鬆脫之後,便停在原地開始等死。
這個過程比我預想的要慢一點——又或者眼下的情況,讓我對時間的感知有了偏差。
總之在我感覺過去二十秒左右的時候,各處肌肉的痙攣才慢慢停止,強烈的窒息感一點點淹沒我的意識,直到最後像入睡似的,跌入了一片仿佛無邊無際的黑暗。
不知過了多久,熟悉的十一顆“黑點”、再度將我環繞起來。
爆炸、擠壓、豁然開朗。
宏大的宇宙在我麵前轟然展開,我的視線隨著明亮的慧尾遊移片刻,最終定格在了紅巨星表麵的、那個男人的臉上。
其實這次不該叫他“男人”,因為他變成了一個十三四歲的、亞洲小女孩的模樣。
寬鬆的白色t恤包裹住她消瘦的身體,下麵是一條剛碰到膝蓋的藍色短裙,在紅巨星氤氳的光暈中,隱約能看到她穿著一雙奶白色的涼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