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某種層麵上來看,“夢境”有些類似遊戲副本,觀察者是玩家,其他的“偽意識”自然就是npc。
而在玩家沒有登陸、也就是觀察者沒有進入“夢境”的時候,這裡的一切都是停滯狀態,隻有“觀察者”再次進入的時候,才會重新開始正常的“發展”。
當然,對於“夢境”中的“偽意識”來說,這個停滯階段是不存在的,畢竟每次觀察者脫離“夢境”,數據程序就會重啟,那些“偽意識”甚至不會有上次的記憶。
不過在“副本”裡也會有些例外,比如劉祈和秦玉林那樣的“錨點”、或是張全那樣的【集念體】。
同時也因為那些“例外”的存在,讓我知道了一個本以為不重要、甚至以為永遠都不會用到的信息——在觀察者脫離“夢境”之後,所用的身體會隨著“夢境”一起暫停。
就像我剛才說的,這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小細節,但在此刻,它卻引出了一個細小的違和——
楊佩寧被抓,無論有沒有“故意”的成分,這件事情在發生的時候,都應該是相當突然的,所以那片剪影現在的姿勢,應該是在某個動作的進程中突然暫停。
但楊佩寧不可能蜷縮在地上催眠我,所以要麼是他沒有被抓,要麼就是此刻蜷縮在地上的那片剪影,根本不是楊佩寧。
兩個邏輯在腦子裡顛倒幾次,我眼珠一轉,看向一灘爛泥似的、幾乎快要貼到地上的“吉迪姆”:“你有什麼想交代的嗎?”
“……”
“吉迪姆”沒理我,又或許是它已經無法回應。
我不知道“楊佩寧被抓”,為什麼會對這裡的“吉迪姆”產生影響,但它看起來真的非常不好。
仿佛由血漿凝固而成的身體,此刻已經成了癱軟的爛泥,就像戰場、或是屠殺現場,那些在炮火中鬆軟的泥土、被鮮血一層層反複浸透成的泥沼。
我能看出它在努力支撐,但這種努力似乎沒什麼用。
它的身體在一種類似沸騰的狀態下瀕臨崩潰,爛泥似的表麵泛著漣漪,幾道雲篆天書似的紋路艱難浮現,可還沒組成一個完整的符號,就被更多的裂紋撕碎、崩散。
“它無話可說。”
忽然一個電子合成似的聲音響起。
我怔了一下看向【黑境】:“這是它說的,還是你替它說的?”
“我隻是向你傳達它的想法。”
【黑境】不急不緩的平靜回道:“‘吉迪姆’的身體結構與人類不同,它們是一種以意識信號、做為個體區分標誌的集群生物,在某種層麵上,和地球上的蜂群有些相似。”
“同一個體集群可以共享意識,或者說是組成集群的個體、共同形成了該個體集群的意識,個體集群中的每一個都是它、但又都不是它。”
“總之,‘吉迪姆’不存在人類所認為的‘腦波信號’,所以想讓它接入這裡,需要用到更多的特彆設置——現在這其中的環節出現故障,也會影響它在這裡的表現。”
【黑境】好像怕我不相信似的,一口氣說了一大段的解釋。
但它是直接把信息灌進我的腦子裡、實際耗費的時間並不多,所以我沒覺得囉嗦,也沒時間去分析它的真實意圖——不過那些都不重要。
“是‘環節’出現故障,還是它太累了?”
我朝地上那片剪影瞟了一眼,隨後又轉向還沒反應過來的秦玉林:“你剛才說這裡不是‘夢境’,而是通過鏈接到達的另一個‘程序’,對吧?”
“但這個‘程序’的運行、或者說表現形式是什麼?我們此刻所處的這個空間又是什麼?遊戲世界?數據空間?那些表現形式又和‘夢境’有什麼本質區彆?”
“呃……這個……”
“所以歸根結底,這裡還是一個‘夢境’,隻不過是有彆於‘聯合夢境’的、一個相對獨立的‘夢境’。”
我像提醒似的慢慢說著,腦海中也浮現出一段相當久遠、但在當時相當絕望的回憶:“我之前見過一位‘吉迪姆’。”
“作為維係‘夢境’運轉的‘主控’,它具備一種我稱為‘數據修改’的能力,可以在毫秒級、甚至更短的時間內,對‘夢境’中的一切具象數據進行修改……”
“玩砸了!”
秦玉林忽然低低的叫了一聲,隨後也把視線投向那片剪影:“這就是來找你的那個小姑娘,隻不過‘吉迪姆’修改了她的外形,所以她才變成了這個樣子!”
“……”
話音落下,原本恍若瀕死的“吉迪姆”,忽然像被按了暫停似的僵住幾秒。
而一旁的【黑境】雖然看起來沒有反應,但此時我們的“意識”正糾纏在一起,所以我還是能感覺到、它隱約閃過了一絲慌亂。
這些細微的反應讓我心裡一沉,因為它們不僅代表我猜對了,更引出了兩個對我相當不利的情況——
首先,“吉迪姆”和陳禹含之間沒什麼瓜葛,它修改數據、將陳禹含變成剪影的模樣,顯然不是出於它自己的某種動機。
而這也就代表著,這種“修改”是一次協助行為,大概率是在我被催眠的那段時間裡,楊佩寧和【黑境】用某種方式、讓“吉迪姆”同意了這次“合作”、或者至少是這次協助。
至於另外一個不利的情況,就是事件的順序和時間差了。
“劉祈成功抓捕楊佩寧”這件事,我到現在還不敢徹底確認,但已知楊佩寧躲在空間站,那麼這場抓捕行動,大概率也是發生在空間站。
於是這就涉及到一個信號傳輸的問題。
從“抓捕結束”到“聯合政府收到行動回執”,總是需要一些時間的,哪怕劉祈在第一時間發起通訊,也需要幾秒鐘來編輯信息或者說明情況。
而在這個時候,楊佩寧已經被控製起來、不可能再發布任何指令,所以“修改陳禹含的數據、把她變成剪影的樣子”,必然是在一早就已經安排好的。
或者說的更簡單一點,“被聯合政府抓捕”這個情況,確實早在楊佩寧的計劃中了。
以此為基礎繼續推測——
楊佩寧和陳禹含之間,也沒有太多表麵上的瓜葛,所以“隱藏陳禹含”這件事是沒必要的。
但任何人做任何事都有動機,楊佩寧更是不會做多餘的事。
而從目前來看,“陳禹含下落不明”這個情況,唯一能起到的作用,就是在拖慢我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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