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會跟我說嗎?”申思遠眼睛亮了。
時安夏搖搖頭,已沒了淚意,“不會。”
申思遠:“……”
他慪了一瞬,沒好氣,“你們夫妻倆都喜歡裝神弄鬼。”
他話一出口,就覺得自己說錯話了。何必提失蹤的駙馬?
但時安夏卻順著他的話問,“你看我和孩子們什麼時候適合起程去鐵馬城?”
申思遠眉頭瞬間能夾死一隻蒼蠅,“什麼時候都不適合去。衛北小侯爺就不說了,看他那樣子,就算帶去北寒野地也不是問題。可兩位小郡主,出京都不方便。”
時安夏沉默不語,似是在考慮能不能隻帶兒子去找岑鳶。
她心裡想著自己身上有子蠱,也許離得近了,能感應到母蠱的存在。
這是她能找到夫君的唯一辦法。除此之外,她還想帶著卓祺然一起去。
想著,便問了,“卓大人身子如何了?”
“他……”申思遠不忍說,但必須說,“一夜白了頭。”
“我欠他。”時安夏低垂著眸。
為何當日一再強調她必須活著,她肚子裡的孩子也必須活著?是因為她知道卓祺然的本事。
那子蠱既能護她不受疼痛折磨,又能維係兩個女兒微弱的生機,卓祺然自然有法子讓子蠱撐到最後。
至於要付出什麼代價,她當時不敢深想。人命關天之際,她隻能將全部希望寄托在養蠱人身上。
一夜白頭!她想,卓大人定是耗了極大精力,拚著折損壽數,才讓子蠱在她生產時又強撐了一回。
她和孩子們能活下來,哪是什麼天意垂憐?分明是有人以命相搏,付出了沉重代價,替她們扛下了生死劫。
卓祺然是她的恩人。
“北茴,”時安夏抬眸,“把宮裡賜的千年參取來。”又轉向申思遠,“這些先給卓大人用著。往後需要什麼珍貴藥材,隻管來府上取。”
申思遠接過參,不置可否。他和公主相處久了,知她在想什麼,便轉回了原先的話題,“公主若是一意孤行要去鐵馬城,回來就隻能給兩位小郡主收屍了。”
大過年的,也彆怪他說話難聽。說得太好聽,人家聽不進去。再說了,在他這裡就沒有什麼忌諱的。
時安夏果然被嚇住了,“我晚些出行。”
申思遠見她聽勸,也就不再說什麼。他又替她探了脈,叫來孟娘子商議調整藥方,裡麵加了大量安神的稀有藥材。
安國夫人跟他說過,現在尋常安神藥都不起作用了。他必須另辟蹊徑。
申思遠收拾藥箱,臨走前又叮囑一句,“公主需靜心休養,莫要整日思慮過重。睡眠才是修複元氣最好的良藥。”
時安夏眸色幽深,目光虛虛落在窗欞外,聲音輕得似一縷煙,“我控製不住。有些東西,拚命往腦子裡鑽,攔都攔不住。”
從前是記憶缺失,想不起分毫;如今卻是往事翻湧,一樁一件,清晰得教人避無可避。
待申思遠退下,孟娘子輕手輕腳上前,替她解開衣衫,重新纏裹束腹的棉布。白綾一寸寸收緊,勒住仍顯鬆軟的腰腹。
時安夏微微蹙眉,卻未出聲。
孟娘子低聲道,“公主忍一忍,這布帶束緊些,才好助子宮歸位。老法子雖難受,卻是老祖宗傳下來的經驗。”
時安夏垂眸,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布帶邊緣,思緒又不知飄哪去了。怔愣著,並未聽清孟娘子的話。
恍惚中,挨到了三月。明德帝班師回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