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鳶坐下,將時安夏攬入懷中,讓她坐在自己腿上,指尖纏繞著她垂落的發絲。
二人膩歪一陣,膩不夠,頗有些小彆勝新婚的意味。
要不是顧及她產後身子弱,他是不會忍的。
掐著她的小腰,他一陣愧疚,“你生產時,我在養傷,回不來。”
時安夏溫聲問,“當時傷得重麼?”
這話!
岑鳶答,“不重。”
時安夏斂下眉頭,輕輕一聲歎息,“不重才怪。”
她問他關於這次墜崖事件的始末。
他卻是語氣平靜,先為兩個愛徒開脫,“不怪馬楚陽,也不怪你星河表哥。”他頓了一下,又道,“不過,經此一事,他們早日變得成熟些,是北翼之幸。”
那是北翼未來的將星。
北翼疆土的命運,遲早要交到他們手中。現在犯錯,總好過日後付出更慘痛的代價。
時安夏沉默不語。
輕描淡寫的“代價”二字,像鈍刀般割著她的心。她差點永遠失去他,他們的孩子險些再也見不到父親。
可理智告訴她,馬楚陽當時的決斷並無不妥。
戰機稍縱即逝。按常理,先鋒營將士一旦發現敵蹤,必會立即探查——先報軍情,再率小隊追擊,同時等候援軍。
這本是最穩妥的用兵之道。
隻是馬楚陽太單純,沒有足夠能力分辨一個人的好壞,才落入圈套,引發一係列難以承受的後果。
“如果不是圈套,馬楚陽就立功了。”岑鳶愛才,想起剛才宴上兩個少年失意的模樣,心裡有些難受。
時安夏也想起剛才少年嚎啕大哭喊“先生”的畫麵,“這次的事,還得好生梳理,否則他倆都廢了。”
最直接的後果是,兩人瞻前顧後,再也不敢做出任何決斷。
那就真的隻能做京城紈絝,招貓逗狗了。如今他們還肯做護衛陪她去鐵馬城,算是有得救。
“隻要哪天我現身,他們心頭陰影自然消解。”岑鳶對兩個愛徒有著很高的期望。
岑鳶繼續說,“夜寶兒救了我。”
他被箭射中,掉下懸崖時,夜寶兒也飛身往下跳。他轉身抱住它,改了方向,正巧掛在樹上。
饒是如此,他當時也依然昏死過去。
是明德帝的西影衛找到了他。
戰報上說沒找到,是騙人的。
“我將計就計,想死遁回梁國清理門戶去。”這是他在崖下奄奄一息時想到的辦法,“我猜,咱們身後還有一個敵人。前世被我忽略了。”
“誰?”時安夏不由得坐直了身體。
他沉吟片刻,“岑澈。前世我中毒後,他繼位為宸帝。”
“宸帝?”時安夏不解,“那不是你自己扶持的皇帝?”
且後來宸帝也沒跟北翼起過衝突,倒是……聽說把朝堂徹徹底底換了一遍。
簡簡單單幾個字:徹徹底底換了一遍,卻是多少家族血的覆滅。
岑鳶一字一字,“是我眼瞎,自己扶持了一個野心勃勃的禍害。”
他垂著眉頭,“我最開始認定是北翼給我下的毒。”
“難道不是?”時安夏失聲問,莫名漫出一絲荒唐感。
她確定是北翼給岑鳶下的毒,不止明德帝的夢裡有,她自己也記起了所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