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要讓未來的小皇帝迎娶魏家閨女,自然要拿出十足的誠意。她此番前來,也是得了太上皇的首肯,特意來說明原委。
魏忠實夫婦聽完這番皇室秘聞,一時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燭火在廳堂裡輕輕搖曳,映得魏忠實的麵容晦暗不明。
作為朝中重臣,他日日親曆朝堂上那些請廢天子的紛爭,早知昭武帝被廢絕非隻因“狂疾”這般簡單。
隻是他萬萬沒想到,這背後藏著如此驚心動魄的周折。更想不到,唐楚君竟險些命喪黃泉。
魏母嚇得臉色發白,“菩薩保佑我那親家平平安安!再莫遭難!”
時安夏見狀,輕輕握住魏母冰涼的手,“魏嬸放心,我母親如今已無大礙。”
魏忠實沉吟片刻問,“九殿下要娶娉婷,到底是誰的主意?”
時安夏從容坦誠,“這是九殿下自己的心意,同時也是我經過多方麵考量,樂見其成的結果。九殿下一旦登基,娉婷就會被冊立為後。娉婷是我看著長大的,又在魏府這般清正門風中教養成人,她必能勝任我北翼的國母。”
這是往大了說。
往小了說,“兩個孩子都小,卻也合得來。九殿下的親事迫在眉睫,若是匆匆娶了旁人,我擔心這會成了他們一生的遺憾。”
言下之意,這也是征求了魏娉婷自己的意願,並不是強娶。
魏夫人捏著帕子的手指節發白,眼中泛起淚光。
她自然是信得過時安夏的,隻是心頭那團綿軟的母愛絞得生疼,“公主,您也是女子,當知為人母的心。我家娉婷連發髻都還梳的是雙丫髻,怎的就……”
時安夏再次握住魏夫人顫抖的手,觸手一片冰涼。
她放緩了聲音,一字一句道,“魏嬸,九殿下承諾,在娉婷及笄前絕不越禮。若三年後娉婷不願留在宮中,便以親王之禮相送,賜江南最富庶的三州為湯沐邑,許她像雲雀般自在來去,保她一世無憂。”
這已算是極重的承諾,尤其這承諾還是當著時安夏的麵所許,並不能輕易信口開河。
“此話當真?”魏忠實突然開口,聲音有些沙啞,“殿下當真肯給這樣的承諾?”
他給了台階。
他並非看中承諾,也並不在意榮華富貴。而是在這一瞬間,他忽然發現自己還未長大的小女兒,能以另一種方式保護北翼的河山。
他,與有榮焉。
人活一世,可輕舟而過,也可做那中流砥柱。
他魏家兒女,都能為北翼盛世添磚加瓦,實乃幸事。
聽得公主字字千斤,“他日若九殿下不守承諾,我時安夏必以性命護娉婷。”
如此,蕭玖和魏娉婷的親事就這樣定下來。
當晚,魏忠實夫妻倆又睡不著覺了。
“唉,”魏夫人歎息,“就算九殿下承諾作數,肯讓娉婷離宮,那也……莫名成了和離婦。”
魏忠實正色道,“你不能這般想。你就當她是兒子上了一次戰場,能活著回來就是萬幸。”
魏夫人躺不下去了,坐起身,“你現在境界是越來越高了,我沒你那覺悟。”她頓了一下,又歎道,“我不過是信了公主,她認為對的,那總錯不了……可是,唉,唉,唉……”
漫漫長夜,一陣陣歎息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