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微光剛剛刺破地平線，城市節點監控係統上一個不起眼的紅點，便開始以固定的頻率閃爍。
林晚舟幾乎是瞬間就從淺眠中驚醒，她盯著屏幕上那條異常的能量波動曲線，它像一條剛剛蘇醒的龍，正緩緩抬起脊背。
今天是清明節。
她迅速調取了城區各個角落的街景畫麵。
果不其然，儘管官方早已倡導新的紀念方式，但仍有零星的居民在公園的角落、河邊的空地上，遵循著古老的傳統，焚燒著寫滿思念的紙質祭品。
橘紅色的火苗舔舐著紙張，一縷縷黑煙嫋嫋升空。
往常，這些煙塵會在升空到三十米的高度時，被城市節點“小滿07”的空氣淨化係統瞬間過濾。
但今天，係統沒有這麼做。
淨化光束並未啟動，取而代之的是，一層肉眼不可見的能量場覆蓋了那些煙霧。
煙塵中的碳微粒在能量場中被迅速分解、重組，幾秒鐘後，它們不再是汙染顆粒，而變成了一顆顆比塵埃更細小的種子。
風一吹，這些種子便悄無聲息地飄向周邊的綠地和土壤。
林晚舟的耳麥裡傳來人工智能“小滿”毫無波瀾的電子音：“燃燒信息已提取，殘餘物質轉化為生態載體。”
與此同時，韓鬆正路過一處社區公園的祭掃點。
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蹲在地上，正小心翼翼地將一疊寫滿了同一個名字的黃紙送入火盆。
老人的動作很慢，仿佛那不是紙，而是某種易碎的珍寶。
就在火苗躥起，黃紙即將化為灰燼的瞬間，奇特的一幕發生了。
那些本應隨風飄散的灰燼，竟在半空中凝聚起來，沒有一絲一毫的散落。
它們迅速凝結成一片片指甲蓋大小、帶著紫色脈絡的微型葉片，在老人頭頂盤旋了整整三圈，然後如蒲公英般輕盈落地，觸及土壤的瞬間便紮下了根。
幾秒鐘內，一株株嬌嫩的紫脈草破土而出，在晨光中舒展開脆弱的葉子。
老人完全怔住了，他伸出乾枯的手，想要觸摸那些新生的小草，卻又不敢，隻是喃喃自語：“她說過，她不喜歡總被人念叨名字……可除了這個，我不知道還能為她做什麼了。”
韓鬆沉默地看著這一幕，走上前，輕輕蹲下。
他從地上小心翼翼地拔起一株剛剛生根的紫脈草，它的根須上還帶著溫熱的泥土。
他將這株小草遞到老人麵前，輕聲說：“現在，你知道了。”
同一時間，祁淵的全球直播間裡，觀眾人數正突破新高。
他站在一塊巨大的數據光幕前，上麵清晰地展示著兩組觸目驚心的對比數據。
“過去十年，全球範圍內，傳統焚燒祭品的總量下降了百分之九十一。”祁淵的聲音沉穩而有力，“而與此同時，一種名為‘紫脈草’的植物，種植總量卻上升了百分之三百。”
他轉身麵向鏡頭，目光仿佛穿透了屏幕，直視著每一個人：“各位，這並不意味著人類不再懷念。恰恰相反，我們隻是學會了用生長代替燃燒，用一種更長久的方式，去延續我們的思念。”
話音剛落，直播間裡一陣微風憑空卷起，吹動了他桌角一張泛黃的舊照片。
照片上是一個笑容燦爛的短發女孩。
那張照片在空中無火自燃，沒有刺鼻的氣味，隻有溫暖的光芒。
燃儘的灰燼在空中彙聚，如同一隻小小的飛鳥，盤旋著落入他桌上的盆栽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