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鬆站在信根森林中央,那塊飽經風霜的初言碑仿佛一位沉默的巨人,見證著無數個日升日落。
他手裡捏著那頁空白陶片,感受著指尖傳來的粗糙質感,心裡卻出奇的平靜。
全球各地的聯絡信號如同星光般彙聚而來,艾琳在環礁點燃了精心布置的珊瑚燈陣,光芒在海水中蕩漾,如同海底的星空;
老吳在顛簸的漁船上掛起了聲呐共鳴器,海浪拍打著船舷,奏響著古老而又充滿活力的樂章;
林晚舟在堆滿書籍的圖書館裡,小心翼翼地點燃一盞油燈,燈火昏黃,映照著她專注而又堅定的臉龐;裴小滿則在開闊的河灘上,用泥土捏出一個個憨態可掬的泥偶,排列成一個充滿童趣的圓陣。
他深吸一口氣,空氣中彌漫著泥土的芬芳和紫脈草淡淡的清香。
韓鬆知道,這一刻,不僅僅是他自己,而是整個地球都在屏息以待。
他緩緩彎下腰,將手中的空白陶片埋入初言碑下。
這個動作很輕,卻仿佛蘊含著千鈞之力。
不是為了記錄,不是為了留下什麼痕跡,隻是為了告訴腳下這片古老的大地:“這一次,我們不念彆人寫的詞。”
一陣風掠過信根森林,吹動著無邊無際的草葉,發出輕柔的“沙沙”聲響,仿佛在輕輕點頭,又像是在竊竊私語。
與此同時,在地底光徑的深處,蘇臨正緩緩前行。
幽深的光徑中,點綴著星星點點的光芒,那是神棺藤蔓散發出的微光。
她隻有十七歲,卻已經成為了根網協調者,肩負著連接地底與地表的重任。
她來到了光徑的最深處,那裡,神棺藤蔓如同血管般纏繞著一個巨大的液態核心,散發著令人敬畏的能量。
蘇臨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將手掌貼於地麵,感受著大地深處傳來的脈動。
她用自己的呼吸節奏引導著這股脈衝,讓它變得平穩而有力。
片刻之後,全球各地的紫脈草、珊瑚紋、苔原菌絲、紅樹林氣根都開始震顫起來,仿佛受到了某種神秘力量的感召。
它們的震動頻率逐漸趨同,最終彙聚成一個和諧的整體。
蘇臨緩緩抬起頭,輕聲說道:“不是我們指揮你們,是我們終於能一起呼吸了。”她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地底光徑,甚至傳到了地表之上。
光絲纏繞著她的指尖,如同跳動的精靈,液態核心緩緩浮現出一行字:“開始。”
在城市的另一端,林晚舟站在圖書館的中央。
這座圖書館與其他的圖書館截然不同,這裡沒有一排排冰冷的書架,取而代之的是布滿了整個房間的發光藤蔓,如同一個生機勃勃的植物園。
她麵對著這些充滿生命力的藤蔓,手中拿著一本有些破舊的筆記本,筆記本裡夾著一片紫脈草的葉子。
她緩緩翻開筆記本,第一頁寫著一些陌生的詞句,那是彆人替她夢見的話語,空洞而虛假;
第二頁則是一首充滿溫情的搖籃曲,那是母親在她年幼時經常哼唱的歌曲,飽含著愛意與關懷;第三頁,也是最後一頁,寫著她自己的第一句宣言,稚嫩而又堅定。
她翻到最後一頁,那裡是空白的。
林晚舟拿起手中的筆,輕輕地在空白頁上寫下:“今天,我隻想說,我在這裡。”
就在筆尖觸碰到紙麵的那一瞬間,整棟建築的草葉都仿佛活了過來,它們同時舒展開自己的葉片,拚湊出億萬句不同的語句,如同無數個聲音在齊聲宣告:“我們也在。”
在遠離陸地的海洋深處,老吳站在自己的漁船船頭,任憑海風吹拂著他飽經風霜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