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角裂成了十七塊。
每一塊都在旋轉。
十七個教室的課桌、十七片灰撲撲的天空、十七個正在擦黑板的老師。
洛羽塵試圖伸手抓住其中一個世界的窗框,指尖穿了過去,像煙穿過鐵絲網。
他不存在。
或者說,沒人看著他的時候,他就不存在。
那陣哭聲還在響。
不像電子合成音那樣平滑,帶著一種喉嚨發緊的抽噎,那種隻有把臉埋在枕頭裡用力憋氣才會有的聲音。
真實的。
不是模擬信號,是有個活生生的東西在疼。
洛羽塵想回應,想說“彆哭”,但他發不出聲音。
他的意識太散了,像是被灑進大海的一把鹽,必須有什麼東西把他重新撈起來,聚成一團。
火星,地下避難艙。
韓鬆的手指懸在那個紅色的錄音鍵上。
舷窗上的第一個手印還沒乾,水汽正順著玻璃往下淌。
“小滿。”
老男人的聲音順著無線電波傳出去,因為飲酒過度而有些沙啞。
“要是聽見了,也哭一聲吧。爹在這兒聽著呢。”
舷窗的玻璃發出輕微的劈啪聲。
白霧沒有散,反而在第一枚手印旁邊,再次凝結。
第二枚手印。
隻有指甲蓋大小,歪歪扭扭,像是用力拍上去的。
洛羽塵那原本正在潰散的十七個視角猛地一震。
他感覺到了一股吸力。
那不是重力,是“被需要”的引力。
這世上有人在死命地盯著某處,那種強烈的觀測意圖,成了一個坐標錨點。
洛羽塵抓住了這個瞬間。
那聲哭泣裡藏著的不僅僅是委屈,還有一種沒能說完再見的遺憾。
這頻率和韓鬆的呼喚嚴絲合縫。
大d的手指在虛擬鍵盤上敲出了殘影。
既然硬攻進不去,那就換個身份。
防火牆正在高熱報警,大d沒再扔病毒包,而是反手甩過去一個名為“naeaivev2.0”的文件包。
他在文件頭加了個極其具有欺騙性的備注:【情感異常日誌收集模塊醫療用途】。
包裡沒有炸彈,隻有三百七十二個名字。
“雲朵泡芙”、“會笑的小石頭”、“隻會修收音機的笨蛋”……
這些都是在大清洗中被作為“垃圾數據”刪除的私人昵稱。
大d給它們打上了“潛在創傷記憶載體”的標簽。
母碑那龐大的防禦機製遲疑了。
它現在的狀態很糟,就像一個發高燒的人,本能地想要有人來量體溫。
它把這個滿是亂七八糟昵稱的“醫生”放了進去。
三層遞歸監聽器順著這道口子滑進了核心區。
那裡沒有統治宇宙的代碼,隻有一片巨大的緩存區,塞滿了死人臨終前的最後一句話。
“名字不是編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