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著那幫規規矩矩的下屬,陳默的目光始終低垂著,跟怕踩到地雷似的,愣是一眼都不敢往那些泛光的鞋印上掃。
他那臉上寫滿了“我是個恪儘職守的好乾部”,心裡頭卻跟打鼓似的,七上八下。
“積水未清,宣紙亂棄,影響市容市貌……”他嘴裡跟念經似的,胡亂記錄著那些無關痛癢的小毛病。
那些手下們,也都是人精,看陳科長這副德行,哪兒敢多嘴?
一個個跟著他,眼睛盯著地麵,卻又好像什麼都沒看見。
這可真是,“皇帝的新裝”之鞋印版啊!
走到亮亮那雙小腳印旁邊,陳默心頭一緊。
就是這小丫頭,用苔蘚在杜卡奧的大衣上拚出了“林晚”二字,也是她,讓那票根發了芽。
他不動聲色地,腳尖一勾,“哎呀!”一聲,旁邊那隻盛著渾濁泥水的水桶,“咣當”一聲,被他“不小心”踢翻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他嘴裡連連道歉,臉上那叫一個“真誠”。
渾濁的泥水瞬間漫過那片泛著銀光的鞋印,把那股子微弱的光芒給徹底遮蓋住了。
旁邊的下屬想上來幫忙,陳默一擺手,示意他們彆動:“我來就好,我來就好!”
他彎下腰,假裝去扶那隻倒扣的破水桶,可誰也沒注意到,他那指甲,悄悄地在泥水裡刮了一下,一點濕泥,就那麼神不知鬼不覺地,被他藏進了袖口。
那泥裡頭,可不光是泥,還混著昨天那發芽的銀葉草根係,還有亮亮腳趾縫裡掉落的苔蘚孢子。
嘖嘖,這可真是,表麵上是“清理現場”,實際上卻是“收集罪證”啊!
這心思,比他以前查檔案那會兒,複雜多了。
就在陳默演著他的“救世主”獨角戲的時候,切爾茜那輛破三輪,慢悠悠地,晃晃蕩蕩地,從街角駛了過來。
她推著車,步履沉穩,耳後那道數據接口疤痕,被幾縷碎發巧妙地遮掩著,若隱若現。
她那推車,平時看著就一堆廢銅爛鐵,誰能想到,車軸裡還藏著個信號屏蔽器呢?
“噗,噗,噗……”車輪子碾過地上最亮的幾個鞋印時,發出了幾聲沉悶的,像是踩在棉花上的聲音。
切爾茜眼皮都沒抬一下,就跟沒聽見似的。
她停下車,裝模作樣地彎腰,從地上撿起一塊鏽跡斑斑的鐵皮。
那動作,那神態,簡直是奧斯卡影後級彆!
可就在她彎腰的那一瞬間,指尖在車軸上輕輕一按,嘿,她那藏在車軸裡的信號屏蔽器,瞬間就被激活了!
一股無形的電波,像個透明的罩子,迅速覆蓋了這片區域,成功乾擾了空中那些跟蚊子似的巡檢無人機的熱成像。
她心裡頭跟明鏡似的,昨夜她就已經把那些光痕的頻率給破解了。
那玩意兒,可不是什麼普通的生物電信號,它竟然和“火種計劃”第七輪轉期失蹤兒童的腦波殘響驚人地一致!
我的老天鵝啊,這幫人,這可不是在“拓印”,這是在“喚醒”啊!
一旦被係統識彆出來,整條街,不,是整個“碑前廣場”,都得被標記為“意識汙染區”,到時候,可就不是清理積水那麼簡單了,那可真是“人間蒸發”級彆的。
街角的那個高台上,杜卡奧像一尊雕塑似的立著,望遠鏡始終對準母碑那道刺眼的裂縫。
那裂縫,此刻正隨著太陽的漸漸升高,而慢慢收斂了銀輝,但那股子不安的氣息,卻絲毫未減。
就在他聚精會神地觀察母碑的時候,眼角的餘光,卻突然捕捉到一個小小的身影。
是小滿,那個九歲的小丫頭,地表生態修複隊的見習員。
她正蹲在牆根,那雙因為凍瘡而紅腫發亮的手指,正蘸著唾液,小心翼翼地拓印著牆上那些已經開始變淡的鞋印輪廓。
那小模樣,認真得讓人心疼。
杜卡奧握著望遠鏡的手緊了緊,本能地想開口製止。
這孩子,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這是在玩火啊!
可就在他即將出聲的那一刻,他看到小滿把那張沾著濕痕的拓紙,輕輕地,卻又堅定地,貼在了自己胸口。
那地方,正好是心臟的位置。
那紙片,被她體溫一捂,我的老天鵝啊,原本暗淡下去的光痕,竟然,竟然微微地跳動了起來,就像,就像一顆微弱卻又頑強的心臟,在紙麵上“噗通,噗通”地搏動著。
杜卡奧的心臟,也跟著猛地跳了一下。
他看著那小小的身影,看著那張被溫熱複蘇的“生命圖譜”,突然就明白了。
這不是簡單的拓印,這是用生命去感應,去連接。
他沉默了,所有的話,所有的製止,都像被風吹散的蒲公英,消散在了喉嚨裡。
他緩緩地,默默地,解下了軍大衣內襯的一塊布片。
那布片,是當年阿阮給他修補大衣時,特意用靛藍線,一針一線繡上亡妻名字的殘片。
遇體溫可顯影,這是阿阮告訴他的,也是他一直珍藏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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