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襖袖子擦鼻涕擦汗擦嘴，都是它！往往一個冬天下來，那袖子擦的和鐵甲似的，一敲邦邦硬砰砰響！
那時候不管棉襖是啥色，反正兩個袖頭都是黑乎乎的！太陽若是一照，都能反光！
直到八十年代中期，大家日子好過點了！大部分農村家庭，才舍得給孩子棉襖做袖套！
“個王八日滴！你沒起，哪兒來的錢買糖豆啊！有本事晚上擘回家吃飯！”見小兒子居然還敢頂嘴，大茅坑氣的撿起地上的竹條，指著三毛子破口大罵！
“啊呀！哎呀！俺，俺，俺從廠子後仰溝裡撿哩線頭，給貨郎鼓子換哩！”說完這話，三毛子急的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這可是三毛子這兩天發現的獨家秘密，每日早上服飾廠後仰溝口，都會有被丟棄的線頭布絲！
他早上拾糞的時候，就會撿了藏棉褲裡！隻兩天，就能用線頭布絲，從貨郎鼓子那裡換幾顆糖豆！
如今被老爹逼著把秘密說出來，三毛子氣的直跺腳！抹著眼淚，看著其他幾個夥伴對視一眼，一窩蜂的朝服飾廠後麵跑！
“啊！完啦完啦！我的糖，我的豆，我的心肝，我的肉！”三毛子急的順口溜都崩出來了，衝那些瘋跑的夥伴大喊：“彆都拿走，給俺留幾根！”
“啊！真不是你王八日滴偷起的？”看著兒子哭喪著臉，大茅坑也傻了！尋思著回去再找老大問問，彆真是冤枉了小的！
“俺早說不是了，你非不信！”看著他爹拿著竹條走遠，三毛子擤著鼻涕泡，滿臉都是痛悔！抬頭衝張二河道：“二叔！你能天天單獨給俺點嘛！”
“哈哈！活該！讓你小子嘚瑟！這下沒買糖的玩意了吧！”張二河看著一臉惜翼的鼻涕娃，笑的直打跌！
大茅坑家四個娃，張二河就稀罕這個老三！腿勤快，手勤快，嘴也勤快！每次看見張二河，總是二叔二叔的叫個不停！
因此每天早上去服飾廠裝完貨，都會抓一把廢線頭布絲，扔到三毛子必經之路的那個仰溝口！
這小子也機靈，幾天以來，從沒把這個秘密透露出去！沒想到今天居然讓他爹逼了出來！
“二叔，你能單獨給俺一把嘛！”三毛子滿臉渴望的看著張二河，這幾天的糖，可真甜！
“滾犢子！還給你一把，老子給你一巴掌要不要！”張二河好笑的用鞭杆敲了敲三毛子的腦袋，讓他滾一邊去！
機會給過他，但這小子守不住秘密，這可就不怨張二河了！
“哦！”看著遠去的驢車，三毛子滿臉都是失望！唉，才甜了幾天嘴，好貨沒有了，真氣死人！
回到家的時候，張二河把這事和林春杏講了！樂的林春杏咯咯嬌笑，直道那大茅坑坑兒子！
“說起來，大茅坑家也不容易！那一大堆孩子！嘖嘖嘖！”說完這話，林春杏雖然嘴上說著不容易，可話裡話外滿滿的都是羨慕之意！
“這你也羨慕！要這麼多孩子有啥用！”看著媳婦羨慕的眼神，張二河差點笑出聲！
大茅坑家彆的不多，就是孩子多！好消息是生了五個娃，壞消息是五個都是帶把的！
即便是張二河想幫他都幫不上，總不能把他家大肚婆招進廠踩縫紉機吧！沒錯，人家都是拚兒子，這大茅坑家倒好，拚閨女呢！
如今他媳婦正挺著八九個月的肚子，擱家裡躺著呢！也不知道大茅坑圖個啥！
“呀！男孩多了好啊！以後就等著享福哩！”對於大茅坑家的五個兒子，林春杏羨慕的眼珠子通紅！
“哈！還享福，以後屎都吃不上熱乎的！”一邊指揮著村裡人往院子裡卸陶撿，張二河一邊撇著嘴！
以前兒子多了掙的工分多，大家自然都喜歡生兒子！家裡條件不好的，孩子根本就沒上過學！
五六歲就開始背著糞兜滿大街轉悠，就為了撿點糞漚肥，然後賣給村裡換工分！
就比如這三毛子，彆看才十歲，可糞齡已經四五年，算是老糞兜了！
他其他兩個哥哥，也都是拾糞老手！不然村裡人也不會給他起外號：大茅坑了！
“就是！兒子多了好啊，以後乾活的多，還怕沒飯吃！”儘管張二河不同意林春杏的觀點，可正給屋裡鋪陶件的張愛黨卻是非常讚同！
這些年吃夠了沒兒子的苦，他算是看明白了！這人呐，就得有點盼頭！如今張常福快進門，家裡又有了孫子，他乾活勁頭就彆提多足了！
“是哩是哩！還是兒子多了好！”死老鼠抱著兩根陶管，也不嫌涼！就這麼站著和張二河說話：“趕緊的，趁著年輕使勁生幾個！”
“春杏妹子，看看你們家的地管子，比俺家吃飯的碗都滑溜！”屎殼郎也摸著張二河帶回來的陶管，滿臉羨慕道：“這麼大家業，沒個帶把的，以後還不都得瞎嘍！”
說完後屎殼郎就後悔了，這裡麵好像就張二河他二叔沒兒子吧！自己這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這不是指著和尚罵禿子嘛！
好在張愛黨這幾天心情好，家裡有外孫子變成的親孫子。心思已經沒那麼敏感了，反而附和著勸二河，讓他趕緊多生幾個男娃！
聽著七嘴八舌的議論聲，張二河無語至極！生吧生吧，你們使勁生男娃！
等過幾年就知道啥叫痛苦了！
彆說過幾年了，就是過幾十年後！誰家男孩子多，晚上都得愁得睡不著覺！
花半輩子錢，給兒子娶個八手的新媳婦，人家還不想和公婆一起住！
千璽年後，農村彆的不多！就是留守老頭老太太多！當然了，留守兒童也不少！
兩口子出門打工，隻把老頭老太太和孩子落家裡，一年到頭見不到個人影！還養老，養雞毛啊！
人多力量大，有這麼多人幫忙，陶管很快就安裝完畢！而且這些人還不要工錢，說給張二河家乾點活，誰有臉要錢啊！
這些幫忙的人，都是廠子新晉的工人家屬！乾完活連口水都不喝，就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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