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上無菌防護服,楚璃月推開了厚重的房門。
入目便是靜靜躺在潔白病床上的蕭無劫,病號服鬆垮地披在他纖細無力的身軀上,仿佛一陣風都能將他吹散。
本就蒼白病態的臉上,找不見一絲血色,憔悴得令人不忍直視。
纖細的手指無聲捏緊,微顫的目光轉瞬不移地望著他,楚璃月腳步如羽毛般輕盈,無聲來到病床邊。
他此時微閉著眼睛,長長的睫毛在蒼白的臉頰上投下淡淡的陰影,仿佛夜晚的最後一抹月光。
縱然如此,他的麵容依舊保持著一種超凡脫俗的美,仿佛是飛仙流落人間,病色憔悴至極,也難掩優雅高貴的氣質。
心臟仿佛被一根細針無情地紮過,隨後又被浸入了濃鬱的檸檬水中,酸澀的感覺瞬間蔓延開來,深入骨髓,令人難以言喻。
“乖寶。”
紅唇輕抿,她聲音輕柔得像嗬護一觸即碎的瓷器,帶著一絲微不可察的顫抖,輕喚出口。
病床上的人,反應不似平時那般迅速,深陷的眼窩微微掙紮,像是用儘全身的力氣,終於輕柔睜開了眼。
原本清澈光亮的眸中此時光芒黯淡,仿佛遙遠星河中一顆即將搖落的星辰,卻在望見她的瞬間,燃儘所有的能量,爆發出絢麗的光彩。
隻是一眼,就讓她心底決堤。
洪水般的情緒一瀉千裡,讓所有的提前預設的心防瞬間塌陷。
眼尾瞬間飄上一抹猩紅,細密的紅血絲頃刻爬滿雙眼,她不受控彎下腰身,纖細的手臂撐在他兩側。
以一種絕對的保護者姿態,將他整個人圈在她的領地內。
即使已經用儘了全身的力氣去克製,可開口的聲音還是如拉鋸一般的嘶啞顫抖。
“寶寶,好棒。”
在她的寶貝睜眼的瞬間,她還是捕捉到了那抹微弱的顫抖害怕。
她知道他在害怕她生氣,害怕她以為他不惜命,害怕她丟了他,不管他。
她怎麼會對他生氣呢?
在那種誰都難以反製的時候,寶貝用儘最後一絲力氣都要推開她,不要她受到傷害。
寶貝好愛她。
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蕭無劫竭力控製著自己不要蹙眉。
姐姐會擔心難受。
他現在呼吸一下都是鑽心入骨的疼,那種每一寸神經都在灼燒的感覺已經讓他分不清那是疼痛還是麻木了。
無儘的黑暗與冰冷不斷地拉著他的精神下沉,但他還不想閉眼。
他現在耳中一片耳鳴,完全聽不清楚璃月在說什麼,隻能根據她的嘴型去判斷。
姐姐沒受傷,也沒怪他,真好。
慘白見底的薄唇微微開合了一下,呼吸機的管子插在他的喉嚨中,破敗到一絲力氣都提不起來的身體,讓他連一聲姐姐都喊不出來。
呼吸停滯了一下,萬蟻蝕心般的痛感以心口為中心,如潮水般地席卷向身體的每一寸角落。
他忍不住地輕閉上了眼睛,眼球在深陷的眼窩下一陣痛苦難耐地掙紮。
想要掙開沉重的束縛,卻隻能被更深的痛感鞭打得遍體鱗傷,拖進更深的囚籠。
他現在連咬牙的力氣都沒有,掙紮睜開的眼睛中不由染上一層層薄薄的霧蒙。
真的好冷,好疼。
楚璃月撐在他身側的手掌不自覺地死死捏緊,指節之處,骨節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