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圖停了下來,他靜立不動,眼中閃動著明悟的光芒。
他就這樣定定站了好一陣,然後開始緩慢地舞動起來。
一開始,他的動作很慢,慢的足以讓普通人都能看清他的動作。
但很快,他的速度就越來越快,並且每揮出一刀,都帶起一種奇怪的音嘯,仿佛有什麼恐怖的東西在咆哮,讓人光聽見聲音,就不由有些不寒而栗。
更奇怪的是,每響起這樣的聲響時,林圖的神情也會出現細微的變化——或扭曲,或猙獰,或可怖,或陰森……總之與他平常的模樣完全不一樣。
如果此時有和林圖熟悉的人在這裡,看到他這番模樣,多半會以為他是不是瘋了,又或者是走火入魔了。
這樣的狀態,持續了近半個時辰。
半個時辰後,林圖每一次揮刀,都帶起恐怖的魔音,他揮舞出的刀氣鬼氣陰森,仿佛惡鬼一般張牙舞爪。
此時如果有人看到他,第一反應,怕是都會以為是碰上一個恐怖的大魔頭了!
但奇怪的是,和先前揮刀時,林圖的表情也會跟著出現變化不同,如今不管刀招如何詭譎陰狠,他的神情都平靜的仿佛湖水一樣。
這就很奇異,就仿佛此時正在練刀的不是他,他就仿佛是一個旁觀者,隻是站在一旁,平靜地看著這一切。
又過了一陣,等林圖緩緩收刀,此地又恢複了寧靜,完全不複先前那種鬼氣陰森之感。
林圖又開始定定站在那裡,他的雙眼微閉,似是在沉吟著。
過了好一陣,等他睜開雙目,他的嘴角微微揚起,臉上流露出一抹笑意——似乎,他無意間領悟了,雷同所說的‘忘刀’境界。
當初在白酒酒莊一戰後,他曾向雷同請教刀法,當時雷同根據他對刀法的理解,提出了——入門、刀意、忘刀和天刀四個境界。
林圖對入門和刀意這兩個境界沒有疑問,但是對雷同提出的‘忘刀’之說,當時卻不是很認同。
當然,連雷同自己,都沒弄清楚‘忘刀’到底是什麼,他也沒有到達這個境界。
剛才因為想通處世的原則,讓林圖的心境變的豁然開朗起來,並隨即進入一種頗為奇特的狀態。
在這種狀態中,他智慧通達,再在心眼通的加持下,簡直讓他地悟性,拔高到了一種駭人的高度。
他剛才先是修煉燃霜刀法,再次體悟開創這幾式刀招時的種種玄妙,繼而將刀招再次精化。
緊接著,他修煉的是神秘人送給他的森羅萬象刀。
森羅萬象刀,這門刀法出自裂天宗,毫無疑問是一門真正的魔刀。
雖然這門刀法名為萬象,但是其最核心的,其實是三種形態——厲鬼之象、修羅之象、夜叉之象。
這三種形態,也對應著三式刀招。
剛才林圖修煉的,便是對應厲鬼之象的厲鬼嘯。
厲鬼嘯這一招極其詭異,它不單是刀招詭異淩厲,它的每一招變化,都會打出一種聲響。
這種聲響極其詭異,聽著就好像厲鬼在尖嘯,能影響聽見之人的心神。
甚至不單是會影響到彆人,還會影響到練刀之人!
這也是為何剛才有段時間,林圖的表情一直在不斷變化,那其實便是刀法在反過來影響他——當時影響他的,同樣是那些聲響。
這大概也是為何,大多修煉魔功之人,個性都比較張狂乖戾,這多半是因為他們被魔功給反過來影響了。
不過林圖的靈魂極其強大,加之當時他還開啟了心眼通,所以看似他被刀法影響了,但那其實隻是他的身體在聽到聲音後,本能發生的反應,他的心神其實還是清醒的。
所以當時林圖的狀態就很詭異——身體陷入癲狂、瘋魔之中,但是心神卻是異常的冷靜、理智。
當時他任由這種狀態發酵著,而隨著不斷施展厲鬼嘯,他對這一招的領悟和掌握也越來越深,反倒讓他對這種,對自身身體仿佛旁觀者一般的詭異狀態,變的越發自如了。
到最後,他甚至徹底將身體和刀法剝離開——施展的刀招鬼氣陰森,但是身體和心神都無比冷靜、正常。
在林圖看來,這也是某種意義上的忘刀。
不過他的這種忘刀,和雷同所追求的忘刀,明顯有很大的不同。
雷同所追求的忘刀,是要徹底忘記,要將所有的刀招,乃至刀意、刀勢都徹底遺忘,繼而突破現有的牢籠,走出一條全新的道路。
而林圖的這種忘刀,是將刀法和身體分隔開,以絕對的理智禦刀,而不會受到刀法反過來的影響。
這就是為何林圖剛才施展厲鬼嘯時,刀法陰森恐怖,看起來活脫脫像個大魔頭,但他自身的表情,卻是無比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