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星野眼疾手快,那刀在他手裡轉了一圈,跟玩雜技似的,原本被握著的刀柄倏而掉頭,滑進了袖子裡。許星野的手便這樣空閒出來,攥住了沈聿伸過來的手腕。
“哥奪我的刀乾什麼?想殺誰?”
許星野問這話的時候,臉色陰沉著,雙眼死死地盯著沈聿的眼。
不僅如此,許星野攥住他手腕的力道強悍,拇指與無名指間卡住他的凸出的腕骨,似乎隻要他肯用力,便能在下一秒捏碎他的骨頭。
沈聿從沒見過這副模樣的許星野。
即便那日表白時被他當眾羞辱,踢開,許星野也沒這麼陰鷙過。
仿佛他問話中指代的那個“誰”,已經被他代入了自己一般。
沈聿有些被嚇到,被許星野攥住的手腕在他指間輕輕晃了晃,“我,我隻是想幫你切蒜來著。那刀在你手裡,我尋思著跟你換個手。”
許星野的表情這才鬆下來,放開了沈聿的手腕。
他就這樣站著,視線在沈聿和砧板上的蒜上晃了晃,突然抬手捂住了臉,無聲地笑了兩聲。
寂靜著,沒有聲音,可胸腔抽動著,看起來不像是笑的笑。
明明許星野什麼也沒說,可沈聿卻像是感覺到了他此刻的潛藏著的情緒。
那是一種壓抑的,沉入深穀的暗。
許星野困囿於這種暗,有些行為反應很大,而等過後意識到時,又會自責,不知該如何收場。
沈聿望著許星野,沒逃離,也沒貼近。
他隻是伸手,拉住了許星野藏刀的那隻手,小心將刀從他袖子裡退了出來,握在手裡。
然後,跟什麼都沒發生似的,開始切蒜,“你剛才如果不躲,現在這蒜都切完了。”
“所以說沈總乾嘛要搶刀啊,怪嚇人的。”一直沒說話的周時予這會兒開始接腔了。
“你也覺得剛才的行為有問題?”
“啊,不知道,畢竟也沒人跟我搶過。”周時予說到這裡,轉了話題打哈哈,“話說沈總突然湊過來切蒜,不會是看到我來,想在我麵前秀一手廚藝吧。”
“被你發現了。”沈聿這次學乖了,沒舞刀了,用反手指了指餐桌,對著周時予發話,“你去那等著,好了叫你。下次一身白就彆進廚房了,看著也不像個乾事兒的。”
說完周時予又來說許星野,“愣著乾嘛,客人來了好好招待啊,我一個人可忙不過來。還有,星野啊……”
沈聿的話到這兒頓住,刀在砧板上輕敲了兩下,“刀隻是用來切菜的。以後少跟混混玩兒,不然一看到刀就想到打打殺殺的,多晦氣。”
“嘖,”周時予在餐桌那兒翹著二郎腿,“謝謝,有被沈總內涵到。”
從沈聿在他手裡拿過刀開始,許星野的視線就一直放在沈聿臉上沒移開過。此番聽到沈聿的話,句句不提及他剛才的過激反應,但句句又都在為他的反應開脫。
生平還是第一次,有人告訴他,刀隻是用來切菜的。
在沈聿的世界裡,彆說拿刀殺人了,沈聿怕是連拿刀殺魚都沒親手殺過,畢竟在公寓的飯,都是他做的。
沈聿明明就是這樣一個美好的人。可剛才,他陰暗的身體反應先於大腦,居然做出了質問沈聿的舉動來。
沈聿越是表現出不在意,越是寬慰他,他就越是懊悔得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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