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無樞因為在戰鬥中分神受了傷。
這不是他第一次受傷,但往常都是在以弱勝強或者是極其嚴峻的戰鬥中才會受傷,這次卻是因為他在戰鬥中分心去想一些旖旎東西。
受傷之後迅速結束戰鬥,他吞下丹藥在一片血腥中療傷,周身氣息沉悶。
在他受傷的第一時間,師尊那裡就已經因為在他身上下的控製法印感受到了,然後一道傳訊就飛了過來。
又是些讓他照顧點身體的話,還讓他趕緊用之前送的那些療傷丹藥。
一字一句,看似慈祥和藹,關心也都是真的,實際上關心的卻不是他,而是他的這具肉身。
隻有他自己知道,這身體是以後要給那老匹夫奪舍用的,所以對方才會這樣緊張。
他的天賦越驚才絕豔,就代表對方以後的天賦越好,所以他被迫承受千百倍毫不顧及他承受能力的洗髓換骨之痛。
他修的法訣和本命法器越厲害,就代表對方以後的成就越高,所以隻有他才能在生死一線當中去寶庫中取得符合天賦的最有潛力的成長型法器。
他的名聲,他的容貌,他的天賦,他的一切的一切,以後都會成為另一個人的。
誰會甘心呢?
所以謝無樞比修仙界的所有修士都要拚命,腦子裡除了變強和找到擺脫師尊的方法千萬彆無他物。
也因此,他知道那凡女是師尊控製自己的工具時幾乎想立刻殺了她。
那凡女就此成了他的弱點,必定是師尊下的手,想要以此來控製他的性命。
同生共死,痛苦也共享。
這手段簡直陰毒,他卻早已習慣,隻是卻沒想到他居然能被那人影響到如此地步,不隻是身體,就連心也被擾亂。
這種情況下,謝無樞反而更想殺了她。
他的殺意愈發強烈,對於這種會影響他的不穩定因素,此刻要是沒有那共命,他會立刻去到她身邊,然後把她除掉。
可惜。
謝無樞靜默吐納療傷,把剛才的一切都拋諸腦後。
時間就此悄然逝去。
吃了辟穀丹以後,南潯半哭半睡的又熬到了第二天。
距離賭約分出終局的時候隻剩下了一天多。
南潯還是沒有和002說話,不管對方怎麼說,她都一句不回應,隱形話嘮002快要憋到爆炸了。
但它倔強,它不說。
它也沒有很想和這個叛逃者說話。
而且她真的很裝。
就是這樣。
002一邊破防一邊沉默等待賭約結束。
南潯現在依舊被關在房間裡,上次之後她就沒有一直哭了,變成了偶爾哭。
謝無樞透過惡魂看她。
在他看來,凡女好像意識到那些惡魂不是隨便傷害她的“人”,除了看守其實還有保護作用。
所以孤寂之下,她總來找他們。
白天的時候還收斂些,隻是坐在惡魂中間盯著他們看,偶爾會伸手去試探著抓他們的手,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就更加大膽貼到他們旁邊。
然後在惡魂身邊默默抱著膝蓋流淚。
哭累了就靠著回廊的柱子睡著,東倒西歪的。
在摔下去頭破血流之前,一直站在旁邊不動的惡魂伸手扶住了她,沒有動,怕把她吵醒,而是接過了其他惡魂去拿來的薄毯蓋在她身上。
看似是惡魂,實際是分神的謝無樞。
他忙著戰鬥,卻又犯了同樣的錯分心過來注視著她。
惡魂就這樣一直陪她到晚上。
月亮高懸於夜空當中,南潯醒來的時候剛入夜不久,她分不清時間,盯著天空看了許久。
然後又開始哭。
安靜流淚,咬著唇沒有發出任何哭聲,眼眶蓄滿的眼淚沿著精巧的小臉滑落,落下的眼淚被惡魂身上的黑焰蒸發成水汽。
“我想回家……”
“我害怕這裡的一切。”
“我、我想回家……”
她抽泣著,沒有注意到惡魂們的視線已經在悄無聲息之間集中到了她身上,幽藍色的火焰跳動,仿佛是眼神的變化。
——另一個,正在注視這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