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憫生笑容更大,放下書,站起緩緩走下台階,衣擺隨著走動飄渺似雲。
“是啊,此處是他的機緣。”
宣璽修的不是劍道,他的本命心法是《太上訣》。
他修的是情道,已經卡在第八層百餘年未得寸進。
因為他生來順遂,傲然恣意,看不上任何人,又如何談情,直到南潯出現。
他從一開始就有意放任自己對她的興趣變為喜歡,然後成為愛意。
放任自己偏執、有意為她付出一切,將她……當成自己的磨刀石。
他真的如此愛她嗎?以他的身份,將南潯搶來根本無人阻止,他偏要做那些沒必要的事,故意痛苦、刻意酸澀,隻為了嘗遍由情產生的酸甜苦辣。
接下來他又會做些什麼?
斷情絕愛,殺妻證道?
雲憫生不清楚,畢竟他現在……隻是個看客而已。
隻是目前還沒到謝無樞出場的時候,否則他想要的東西,就拿不到了。
他在謝無樞身邊停下,在他反抗以前先弄暈了對方。
在外呼風喚雨的隱門首席,如今修為跌落至此,也不願意破鏡而出恢複實力。
雲憫生覺得這個人完全是在找沒用的不痛快。
直接破鏡離開,他根本不必遭受這些折磨,也不必直麵被師弟橫刀奪愛,還日日隻能看另一人與自己的心上人歡好。
如今,身軀殘敗,忍受難以言喻的痛苦,依舊要執著留在此地、留在彆人的機緣幻境之中。
感情,究竟是什麼呢?
雲憫生唇邊的笑意逐漸減淡,看向某個方向。
南潯待著的小院裡,風簌簌吹著周圍的樹林,一片安靜祥和的景象。
披著外衫走出門,她伸出手去接那些飄落的花瓣,但不是從她手掌擦過就是從指縫逃掉。
她穿著一身白衣,麵色還算紅潤,看得出被養得極好,隻是與健康又被靈力洗髓過的身體相反,她清澈可以一眼望到底的眼瞳之中,卻泛著極儘的哀傷與鬱氣。
那股憂鬱摧枯拉朽一般抽走她身上所有的生氣,即使人好好站在這裡,站在美麗的風景當中,卻透明到彷佛下一秒就要消失了。
從不知道哪天開始,她就一直是這種狀態,看得宣璽恨不得以身代之。
他隱約察覺到是為什麼。
即使潯兒因為法器的緣故愛上他,忘記另一個人,但她總是時刻在與這股要操控自己思緒的東西對抗。
或許也是有察覺的吧?她的愛人變了模樣,真正的愛人時刻處在痛苦之中,甚至可能已經死去。
所以她也痛苦。
她的痛苦和矛盾的愛意不斷蠶食著她的情緒,也蠶食著她的生命力。
聽到腳步聲,她眨眼,勉強提起勁來,看到是他,露出微笑。
“承禧,你回來了。”
宣璽忍住讓他喉嚨發緊的艱澀,也笑著回答她,“嗯,我回來了。”
“潯兒,生辰快樂。我給你帶了延壽丹,最好的延壽丹,我們往後可以一直一直在一起,長長久久、永結同心。”
他說到最後八個字的時候幾乎快要忍不住聲線顫抖,也紅了眼眶。
隻有他自己知道他為何感到難過和酸澀,但南潯卻笑笑,走過來用像玉一般冰涼的指尖溫柔撫摸他眼角。
“瞧你,是不是開心到都想哭了,我們當然會長長久久、永結同心。”
她說完擁住了他,依賴他如同一隻小小的雛鳥。
“這次是你陪我過的好多個生辰啦,承禧。”
“是啊,好多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