癡徒兒……
幽幽的歎息之聲,響徹回蕩在了整座齊天廟宇之內,好似一位古老的神明,在俯瞰人世間後,發出的宛如久久不曾消弭的宛如颶風般的歎息。
倚靠在石棺之上,兩隻手臂布滿了猴毛,骨瘦如柴,皮毛包骨,看上去,好似一座古樸的木雕,若非那兩隻燦爛的金色雙眸,映照出絢爛的輝芒,以及釋放出恐怖的神威。
誰都無法相信,這頭乾瘦的猴子,竟會是一尊曾經上天入地橫壓眾仙的強大齊天。
歎息聲中充塞著幾分悲涼,帶著遲暮的痛楚與哀傷。
他仿佛看到了齊天廟之外,那尊化作護廟咒屍王,斬斷生機的孩子,竭儘全力,庇護著自己的恩師。
齊天廟之內,被無儘的哀與傷所籠罩,誰說石猴無心,他的心熱忱而滾沸。
乾瘦的老猴徐徐的閉上了眼眸,他陷入了沉默,往昔的一切曆曆在目。
他仿佛回憶起了,那毛頭小子被家族嫡長子欺負後,蹲在角落裡獨自哭泣的畫麵,他從寶棍中化身而出,輕撫其頭顱的畫麵……
隻可惜,歲月如刀,殘忍也無情,將過去的畫麵儘皆斬滅。
數千年的時光,枯寂端坐,難以想象,如何橫渡而來。
他當年被鎮壓五百載,便近乎要瘋狂……
老猴氣喘籲籲,閉上的眼眸,下一刻,悍然睜開,無邊的悲慟,化作了肆虐交織的衝天殺機!
整座齊天廟,都好似在這一刻,被完全冰凍起來般。
大景先帝呂文昌,被如意金箍棍,宛如長槍一般,鑿穿了心臟,狠狠的抵在了詭異廟的門戶之上。
鮮血噴灑,不住從那他的屍體之上,滴淌而下。
一位二災神劫尊者,橫渡過兩次災厄掌握劫厄之力,如此強者,竟是在這一刻,被輕易的格殺,斬斷生機,斃滅靈性。
甚至連天地道魂都被粉碎掉了。
連掙紮的機會都沒有。
差距,大如天!
齊天廟內……
一片恐懼之意如浪潮般,滾滾肆虐湧動開來,渾身都被寒意所籠罩。
剩餘的三位強者,麵容之上,毫不掩飾驚悚。
蟬紋苦行僧、女子觀音還有巫神山的祭司,都是麵容變化,不禁發白難看。
“齊天……真複蘇了!”
三人心頭掀起了驚濤駭浪!
亂了,亂套了!
按理來說,齊天不應該在這一刻複蘇的才對,時間未到!
獄蓮的諸神,都將在神潮潮起的最後才會複蘇,可是……如今的齊天,竟是提前複活。
死而複活!
這裡麵,肯定有貓膩,肯定有什麼他們所不知道的原因,導致了齊天的提前複活!
若是齊天能夠提前複活……
那其他的獄蓮諸神呢?!
那位八臂獄蓮三太子……
還有那位佇立在梅山之上的妙道顯聖三眼真君……
這些曾經在神潮迭起的時代,攪動風雲,讓各大陣營諸神聞風喪膽的存在,是否也都會提前複蘇?
局勢即將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啊!
李澈臉上燃燒著原初龍象焱,眸光無比的精亮,心潮不禁澎湃萬分。
齊天……大聖!
這是兩世交疊神話之中的存在,李澈心潮澎湃,在這一刻,心頭有了前所未有的激蕩與震撼。
齊天!
一個讓李澈極其熟悉的名號,自從在金光府聆聽到這個名字,李澈就心中有波瀾起伏。
是否這個世界的齊天,與前世神話中所存在的齊天有著關聯?
不過,現在不是詢問這些問題的時候。
因為,李澈也清晰的感應到了齊天廟之外所發生的局勢變化!
五尊至尊,根據各族至尊底蘊的位置鎖定,從詭闕之中橫跨趕赴而來,如今,在趕赴而到,在齊天廟宇之外,降落下無邊的威壓,想要整座齊天遺骸!
欲要掌控齊天傳承!
而那位方家祖師,化身護廟咒屍王,摒棄生死,正在以一敵五,獨麵五大至尊!
正在用自己的生命,在生前與生後,都在踐行著守護齊天的諾言與執念!
李澈忽然有些明白,方翰書為何要選擇舍生取義這樣的姿態,來追逐方家祖師的意誌了。
不得不說,的確讓人感到尊敬。
“唉,小方子……”
老猴又發出了一聲輕輕的悲歎,他其實也感知到了,明白了這位曾經的愛徒,於今日的決絕與舍身。
“逃!”
蟬紋苦行僧、女子觀音還有巫神山祭司,都在這一刻,隻剩下一個念頭。
那便是逃!
哪怕隻是剛剛死而複生齊天,那也是神靈級數的存在。
至少也具備至尊之威!
不是他們這些二災神劫尊者所能抗衡的層次!
更何況,齊天乃為獄蓮陣營,曾經殺的天翻地覆的存在,在諸神級數之中,都屬於頂級的神靈!
這等存在,他們起不了絲毫對抗的心思。
砰砰砰——
三股強大無比的氣息與能量宣泄,蟬紋苦行僧背後的蟬紋震顫,狠狠朝著門戶撞擊而去。
然而,並未撞開門戶,好似有一股強大的意誌將門戶封死,封堵了他們的退路,讓他們無路可逃!
“破碎虛空而走!”
蟬紋苦行僧怒吼,手中僧棍攥握,狠狠的點出,好似要將空間給點爆。
可隨著齊天的複蘇,一股恐怖的神威浩浩蕩蕩的席卷整個齊天廟之內,便使得空間都好似凝固般,穩固到根本無法破碎!
三位二災神劫尊者,竭儘全力破空,竟是連道空間裂痕都未能打出。
冷汗涔涔流淌而下,三位來自不同勢力的強者,在這一刻,內心生出了惶恐與緊張!
而端坐在古老石棺中的老猴兒,甚至看都未曾看他們一眼,他抬起手,毛茸茸的五爪,輕輕閉合。
那柄洞穿了呂文昌的混元如意金箍棍,頓時挑著呂文昌的屍體,漂浮而歸,漂浮在了老猴兒的麵前。
老猴兒伸出手抓住了寶棍。
霎時,寶棍劇烈的震顫,其上,竟是浮現出了無數的血絲,這些血絲不斷地纏繞,竟是將呂文昌的屍體給分解,最後化作了精純的能量,順著寶棍,湧入到了老猴兒的體內。
老猴兒乾癟的身形,好似看上去,沒有多大的變化,隻是皮毛上的光澤多了些色彩。
吞……吞吃了?!
莫要說蟬紋苦行僧們,就算是李澈也不禁眼眸微微一縮。
那呂文昌甚至都沒有等到被他李澈拘神的機會,就被老猴兒吞吃了個乾乾淨淨,血、肉與骨,儘數消融,好似在盛夏時分,冰消雪融的冰雕。
融化的乾乾淨淨。
隻剩下一柄神兵大龍旗槍,尚且落在地上,光芒黯淡。
老猴兒五指抓著金箍棍的另一端,又一手朝著那大龍旗槍一抓,這柄旗槍便落入他的手中。
“聚仙旗的氣息。”
“暗天庭的毛神……”
老猴兒淡淡開口,隨後,眸光落向了李澈的身上。
“小哥兒,你的身上有獄蓮的氣息,很強烈,很濃鬱……獄蓮之女和你有很大的關係?”
老猴兒雙眸金燦燦,好似看穿了李澈頭上原初龍象焱的偽裝。
李澈聞言,點了點頭。
“當代獄蓮之女……是我女兒。”
李澈想到了曦曦的身份,便是被各方認定為獄蓮之女。
所以,李澈攤了攤手,攤牌了。
老猴兒一怔:“誒,失敬。”
隨後,五指之中,一股磅礴的神性洶湧而出,衝刷了一遍手中的大龍旗,繼而將手中的大龍旗槍拋擲給了李澈。
這算是老猴兒的見麵禮。
李澈接過了大龍旗槍,心頭亦是微微震動。
四禦神兵!
這柄大龍旗槍,也是四禦神兵,也算是好東西,大景先帝呂文昌激發這柄大龍旗槍之內的神靈氣息,威能也是不俗。
李澈美滋滋的收取了下來。
而老猴兒沒有再看李澈,燦爛的金色眸光,好似燃燒著兩團黑暗中熊熊燃燒的金色火焰。
他張開雙臂。
頓時,整座齊天廟之內,無數磅礴的神性、靈氣、精氣以及天地能量,瘋狂的洶湧而來。
無儘的天地能量湧動,鋪天蓋地,彙聚向了端坐在石棺中的老猴兒。
骨瘦如柴的老猴兒,在海量精氣、能量的充塞之下,頓時慢慢的壯大起來,乾癟黏連在一起的猴毛,也舒張開來,逐漸變得柔順。
轟隆隆——
甚至,隨著老猴兒張開雙臂,恐怖的精氣、神性與靈氣的範圍不再局限於齊天廟宇之內,而是朝著齊天內城,乃至整座齊天城擴張!
瀚海一般的神性、精氣與天地能量,如潮汐般起伏洶湧,浩蕩不休,不斷的朝著齊天廟彙聚而來。
齊天內城中。
呂太白、呂乾坤還有退到了城門洞口的紫府神宗宗主張無極等等強者,都是駭然欲絕的看著。
八方能量,儘數彙聚,形成了恐怖的旋渦漏鬥,好似有一頭龍卷旋渦在不斷的盤旋!
宛若有可怕的沉睡了無儘歲月的存在,緩緩蘇醒過來。
隻是伸了個懶腰的動靜而已,天地就為之而動蕩!
“齊天……真的複蘇了!”
“祂在汲吞天地精氣恢複死而複生的肉身!”
張無極深吸一口氣,托舉著銀琢,滿是苦澀與震撼。
毫無疑問,齊天城發生了巨大的變故,超出所有人想象的變故。
齊天,居然提前複蘇了!
這若是傳出去,對於詭闕之內的陣營諸神而言,都是巨大的震蕩。
轟隆隆——!!!
齊天內城上空!
死氣與屍氣如大霧滾滾洶湧,那是護廟咒屍王極境燃燒自己所爆發出的力量。
而那與之交鋒的五位至尊,重新讓至尊底蘊煥發出了光輝,爆發出了強大的至尊威壓。
他們在與護廟咒屍王廝殺的間隙,也是察覺到了齊天廟的異變。
那滾滾天地精氣與靈氣的翻湧,讓他們麵色不禁凝重了起來。
展現出的力量,更加霸道與蠻不講理,欲要強行鎮壓打爆護廟咒屍王,繼而踏足齊天內城,鎮壓複蘇的齊天!
一位剛剛複蘇的神靈,沉眠一個神潮的歲月,潮起潮落的時光衝刷,想要完全恢複實力與戰力,是需要時間的。
這也是他們最好的機會,一旦錯估這個機會,齊天的狀態恢複過來……
就憑他們……
給一萬個膽子也不敢來挑釁與鎮壓齊天!
……
……
大景神都。
第一城。
整神都都在劇烈的震顫,地動山搖,好似有粗大無比的裂痕從地麵之上浮現而出,磚石不自禁的浮現出痕跡。
嗡嗡嗡——
神都之中,一道又一道強大的天地魂掃蕩湧動。
皇宮神殿。
一身明黃龍袍的皇帝,麵容遮蔽在神性與道蘊之中,整個人有種超然脫俗。
他緩緩邁步,一雙眼眸幽幽深邃。
在他的身邊,則是站著雍容華貴的皇後,以及一位妖媚至極的女子,女子不僅僅隻是妖媚,更有一股楚楚可憐的神韻,讓人忍不住想要保護。
此女正是蘇家送到神都之中,想要布局的後裔,也是那入了皇宮,成為貴妃的少女蘇妲。
皇後和貴妃蘇妲,都落後皇帝數步而立,二女此刻都默不作聲,心頭卻是宛若大潮湧動而起般。
這般異象……
大景皇族中的支柱級存在隕落了!
必然是大景曆代皇帝中的佼佼者,集大量氣運在身的存在!
是那些退位之後,依舊修為有所突破,登臨修行高位的大景皇族強者。
皇帝身上的龍袍在飛揚著,神性與道蘊之下,有難以掩飾的憤怒與悲愴在流淌。
對於底蘊不算深厚,若非背靠暗天庭這等諸神陣營,才逐漸崛起的大景朝廷而言。
隕落一位二災神劫境的先帝,那影響著實太大了,對大景皇族的實力產生極大的削弱。
“齊天廟內……發生了什麼?”
“一位二災神劫尊者,放眼人間,已經是無敵的象征,哪怕在詭闕中也絕非弱者,怎麼會突然就隕落了。”
皇帝心很痛。
畢竟,二災神劫尊者對於朝廷而言,太重要了。
最重要的是,一位二災神劫尊者的先帝身上,還帶著大景的氣運啊。
隨著身死,這份氣運也就崩散了,被磨滅了!
使得一國國運被消磨……
這才是最痛苦的!
“大監正說大景要完……難道就真的要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