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頂的風忽然變得溫柔,卷著熔爐的炭火氣息,帶著點暖意。熔爐的轟鳴也低了下去,仿佛在為這來之不易的默契輕輕喝彩。趙磊四人收劍而立,汗水順著下頜線滴落在新劍上,發出清脆的響聲,卻沒人覺得累,隻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像有團火在胸腔裡燒得正旺。
天快亮時,第一縷晨光爬上熔鐵崖,給黑石崖頂鍍上了層金邊,連空氣裡的硫磺味都染上了點暖意。熔鐵房的門“吱呀”一聲開了,鐵山老人走出來,眼下帶著濃重的青黑,像被墨染過,眼裡卻亮得驚人,仿佛一夜未眠非但不累,反而被注入了新的活力,精神矍鑠得很。
他將裂天劍雙手奉上,劍鞘上還帶著寒玉台的微涼,紋路間的光澤比昨日更顯溫潤,一如托付時的模樣。“完璧歸趙。”他聲音裡帶著點滿足的喟歎,又有些意猶未儘的悵然,“張小子,你這劍……真是個奇跡。老夫看出點紋路的門道,它的靈韻流轉,竟與上古‘星辰劍訣’的起手式暗合。往後你修煉時試試以劍意引動星力,說不定……能摸到它真正的門檻。真沒想到我還能見到如此神器,說起來還要感謝丹聖那老家夥呢,如果不是他讓你們過來找我幫你們重新鍛造寶劍,我又豈能看見這般神器?”說到這裡以後他又自嘲的說道:“可歎我之前還一直認為自己的煉器之術……唉,不說了,我就是一隻井底之蛙。”
張天命接過劍,指尖觸到劍柄的刹那,裂天劍輕輕震顫了一下,像是在回應著什麼,又像是在舒展筋骨。他望著鐵山老人眼底的疲憊與興奮交織在一起,忽然明白,這一晚的研究,對鐵山老人而言,或許比得到十壇百草釀更讓他滿足——那是匠人對極致之美的朝聖,是靈魂與神物的短暫共鳴。
晨光裡,四柄寶器的光芒與裂天劍的清輝交織在一起,熔鐵崖的硫磺氣裡,第一次染上了些微星辰的味道。張天命握緊裂天劍,忽然覺得,這柄劍的秘密,或許不隻是屬於塵封的過去,更屬於那些願意為它駐足、為它癡迷的人。而鐵山老人,便是這秘密的第一位虔誠見證者。
晨光漫過熔鐵崖的黑石,給棱角分明的崖頂鍍上一層金輝,五人的影子被拉得老長,像五道即將遠航的帆。張天命將裂天劍緩緩歸鞘,烏木劍鞘與腰間玉佩輕輕相撞,發出清越的脆響。他對著鐵山老人深深一揖,動作沉穩如鬆:“前輩連夜操勞,又贈我們神兵之利,這份情誼,晚輩沒齒難忘。”
趙磊四人也齊齊躬身,玄冰破陣的冰藍劍身在晨光裡輕輕顫動,仿佛也在跟著低鳴致謝。範通撓了撓頭,把烈炎破往身後一背,劍穗上的紅綢掃過獸皮褲,憨笑道:“前輩,等我們從神劍宗凱旋,給您捎兩壇‘烈火春’!那酒烈得能燒穿喉嚨,比您那百草釀帶勁十倍!”
鐵山老人擺了擺手,眼角的皺紋裡盛著藏不住的笑意,卻故意板起臉,用錘柄敲了敲地麵:“少來哄老夫。神劍宗那群小兔崽子的劍路刁鑽得很,你們這趟去,怕是少不了硬仗要打,還是把力氣留著練劍吧。”他頓了頓,目光又像被磁石吸住似的,往張天命腰間的裂天劍瞟了瞟,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兩下,才接著道,“熔鐵崖的地火永遠為你們開著,啥時候想淬煉兵器了,或是……路過歇歇腳,儘管來。”
最後那句“歇歇腳”說得格外輕,像怕吹散了什麼,卻被張天命聽得分明。他望著老人眼裡那點藏不住的期待,心裡忽然一暖——這哪是盼他們歇腳,分明是盼著裂天劍能再“路過”一次,好讓他再瞧幾眼那些流轉的星辰紋路。
“前輩放心。”張天命嘴角微揚,指尖在裂天劍鞘上輕輕一敲,發出“篤”的一聲輕響,“若往後有機會,定帶裂天劍來向您討教,到時候還望前輩不吝賜教。”
鐵山老人眼睛頓時亮了,像被地火點燃的引信,連花白的眉毛都跟著跳了跳:“好!好!來時提前傳個訊,老夫給你們燉崖底的靈犀獸肉!那肉嫩得很,用靈泉水一焯,配著新釀的百草釀……”他話說到一半,忽然意識到自己又露了餡,老臉“騰”地紅了,連忙背過身往熔鐵房走,“去吧去吧,再不走,趕不上神劍宗的早課了。”
走到門口時,他又猛地回頭,對著張天命喊:“對了!那星辰劍訣的起手式,你可得多練練!練不通的地方彆硬扛,老夫這兒有《玄星經》的抄本,比市麵上的全三倍!”
張天命笑著應下。崖邊的風裡,忽然傳來幾聲悠長的獸鳴,趙磊早已喚來了他們的坐騎——那是四隻翼獅,皮毛泛著青銅色的光澤,翅膀展開時能遮住半麵崖壁,翅尖的翎羽帶著淡淡的雷光,是他們來時特意馴服的靈寵。
林妙妙翻身躍上翼獅背,凝雪清霜斜挎在腰間,瑩白劍鞘與獅身的青銅色相映,竟有種剛柔相濟的美。她低頭望著鐵山老人佝僂的身影,忽然覺得這孤僻的熔鐵崖也染上了暖意,像個隨時能回來的家,連空氣裡的硫磺味都變得親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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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輩保重!”她揚聲喊道,聲音被風送得很遠。
鐵山老人揮了揮手,沒再回頭,隻是熔鐵房的門沒關嚴,留著道指寬的縫,像是在等著什麼人某天再推開。
張天命最後一個上獅背,裂天劍在鞘中輕輕震顫,仿佛也在與這片崖地告彆。翼獅騰空時,他回頭望了一眼,見鐵山老人正扒著門縫往外瞧,手裡還捏著那塊觀星石,陽光透過石片的棱麵,在他臉上投下細碎的光斑,像個守著糖罐的孩童,藏著滿肚子的期待。
“他還在看呢。”範通的聲音從旁邊傳來,烈炎破的劍穗在風中晃悠,紅綢子纏著幾顆小鈴鐺,叮當作響,“看來咱們這裂天劍,真是勾著前輩的心了,比靈犀獸肉還讓他惦記。”
張天命望著越來越遠的熔鐵崖,那裡的地火還在嫋嫋冒煙,像根永不熄滅的狼煙,在晨光裡泛著淡淡的青灰色。他輕輕撫過劍鞘,感受著掌心的微涼:“或許下次來,真能讓他看出更多門道,說不定還能解開‘周天星鬥’的玄機。”
翼獅振翅穿過雲層,將熔鐵崖的硫磺氣拋在身後。晨光灑在五人身上,四柄新生的寶器流轉著各自的光華——玄冰破陣的冰藍如深潭,沉星藏鋒的墨黑似夜空,烈炎破的赤紅像跳動的火,凝雪清霜的瑩白若初雪,卻在裂天劍的清輝下,隱隱透著同頻的韻律,像五條彙入江海的支流。張天命知道,這趟熔鐵崖之行,他們帶回去的不隻是神兵,還有崖邊的煙火氣,還有那個老人藏在皺紋裡的期待——那是比劍刃更暖的羈絆,會陪著他們走過往後的風雨,無論前路是神劍宗的挑戰,還是更遙遠的未知。
而熔鐵崖上,鐵山老人扒著門縫,直到翼獅變成天邊的小黑點,像被風吹走的塵埃,他這才喃喃自語的說道:“井底之蛙呀!可笑我還一直認為自己的煉器術已經達到了登峰造極之境了,今天我算是開了眼,知道什麼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說完他輕輕的把門關嚴,歎息一聲向深處走去。
翼獅的翅尖劃破雲層,帶起的氣流卷動著下方的雲海,如掀起一層柔軟的白緞。遠處的山勢漸漸清晰——層疊的玉色峰巒直插蒼穹,像一柄柄出鞘的利劍,山門處那塊刻著“神劍宗”三個金字的巨石,在晨光裡亮得灼眼,連石縫裡長出的青苔都透著股凜然正氣。
“快到了!”範通拍了拍翼獅的脖頸,青銅色的獅毛蹭得他手心發癢。烈炎破的劍穗在風中翻飛,紅綢子纏著的小銀鈴叮當作響,像串迫不及待的宣告,要把他們歸來的消息灑滿山門。他望著那塊金字巨石,喉結動了動——這趟回來,總算是能靜下心來專心修煉劍法了。
可剛靠近山門前的雲海平台,兩道淩厲的喝聲便如淬了冰的劍,“嗖”地射穿氣流:“站住!何人在此放肆?”
張天命勒住翼獅韁繩,四頭翼獅齊齊停在半空,翅膀扇動的氣流卷起平台上的銀杏葉,打著旋兒飛旋。平台中央,兩名身著玄色勁裝的守衛橫劍而立,劍穗上的銀鈴紋章在陽光下閃著冷光——那是“執法衛”的標誌,專司山門戒律,臉色沉得像結了冰的潭水。
左側的守衛目光如鷹隼般掃過四頭翼獅,眉頭擰成個疙瘩,語氣裡帶著毫不掩飾的鄙夷:“神劍宗規,外門弟子隻許乘雲鶴,內門弟子可馭青鸞,唯有親傳弟子及長老,方能騎乘翼獅這等高階靈寵。你們幾個,入門不過三月,發髻上還彆著外門的木簪,竟敢僭越禮製,眼裡還有沒有宗門規矩?”
範通最受不得這等輕視,當即梗著脖子喊道:“我們剛從熔鐵崖回來,有要事向蕭長老稟報!這翼獅是……”
“住口!”右側的守衛厲聲打斷,玄鐵劍“噌”地出鞘半寸,寒光直逼過來,映得他眼底的戾氣愈發明顯,“熔鐵崖?那是鍛造神兵的重地,豈是你們外門弟子能踏足的?我看你們是偷了宗門靈寵,在此招搖撞騙!識相的趕緊下來受縛,否則彆怪我們劍下無情,廢了你們的靈根!”
林妙妙握緊凝雪清霜的劍柄,指腹摩挲著瑩白劍鞘上的冰紋,聲音裡帶著慍怒:“我們有丹聖前輩的手諭,腰間的新劍也是鐵山老人親手鍛造,皆可作證,並非……”
“手諭?新劍?”守衛冷笑一聲,目光掃過他們腰間的佩劍,當看到玄冰破陣流轉的冰藍寶光時,瞳孔微縮,隨即又化為更深的不屑,“哼,怕是什麼地攤上的劣鐵染了些靈漆,就敢冒充寶器?我看你們是想趁宗門大比在即,故意擾亂山門秩序,好渾水摸魚混進內門!”
趙磊的臉色沉了下來,握著玄冰破陣的手微微收緊,劍身在鞘中輕輕震顫,似在呼應他隱忍的怒意:“我們是蕭盛和長老舉薦入宗的弟子,前日剛隨張師兄外有事,不信你們可查宗門玉牌。”他說著便要摸出腰間的身份玉牌,卻被守衛粗暴地揮手攔住。
“玉牌?誰知道是不是偽造的!”守衛的玄鐵劍又出鞘寸許,劍氣帶著破風之聲,“宗門大比臨近,魚龍混雜,像你們這種投機取巧之輩不在少數。今日若不嚴懲,往後阿貓阿狗都敢騎翼獅闖山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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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未落,那守衛竟直接揮劍刺向趙磊的翼獅,劍氣帶著撕裂空氣的銳響,顯然是想逼他們從獅背上下來。
“放肆!”張天命眼神一凜,裂天劍雖未出鞘,一股清冽的劍意已如潮水般湧去。那道劍氣在距翼獅三尺處突然潰散,像被無形的屏障碾成齏粉,守衛隻覺手腕一麻,玄鐵劍“哐當”一聲險些脫手,虎口竟滲出了血珠。
他又驚又怒,指著張天命的手都在發抖:“你……你敢拒捕?!這可是公然挑釁宗門律法!”
張天命端坐獅背,玄色衣袍被風掀起一角,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我們並非拒捕,隻是不願平白受辱。既然你們不認玉牌,那便請執法堂的師兄來辨明身份。若真有僭越之處,我們甘願領罰;可若你們錯判了人,這‘濫用職權、欺壓同門’的罪名,怕是也擔待不起。”
他話音剛落,平台另一側忽然傳來“嗒嗒”的馬蹄聲,一名身著月白長袍的青年馭著一匹雪獅馬而來,馬鬃如流雪,蹄踏處泛著淡淡的靈光。青年腰間佩劍的劍穗上,掛著枚刻著“執法”二字的金牌,在晨光裡閃著溫潤的光。
“何事喧嘩?”青年聲音清朗,如玉石相擊,目光掃過對峙的雙方,當看到張天命腰間裂天劍那抹清冽的光澤時,眼神微動,似是認出了什麼。
守衛見來人是執法堂的李玄師兄,連忙躬身行禮,語氣裡添了幾分添油加醋的急切:“李師兄!這幾個外門弟子偷乘翼獅闖山門,被我們攔下後還敢拒捕傷人,簡直無法無天,視宗門戒律如無物!”
李玄卻沒看守衛,徑直看向張天命,拱手道:“閣下可是張天命?蕭盛和長老前日確有傳訊,說你等四人會乘翼獅歸來,有要事稟報,還請出示身份玉牌一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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