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身披玄青龍袍的龍皇互視一眼,並未附和,卻也沒有反駁,隻悄悄傳音:
“人族底蘊未明,此刻若傾全力攻城,萬一北域天鳳族、西漠古魔族趁虛攻入四海……”
“可若退兵,老龍皇的孫兒之仇、我族顏麵何存?”
還有大唐和大唐仙朝已經攻入蠻族腹地,要是再不支援,恐怕蠻族會徹底覆滅。
“進退皆難,不如先遣偏師試探?不,偏師亦會落人口實……”
低語如潮,各懷心思。
更多的龍族強者則乾脆負手立於浪背,既不出列請戰,也不開口勸止,龍瞳深處幽光閃爍,不知在推算何等天機。
怒濤之上,龍吟、人聲、海浪、風聲交織成一鍋沸水,卻遲遲無人再下令衝鋒。
高天雲層裡,老龍皇敖玄冥負手而立,龍袍獵獵,麵色陰沉得似能擰出墨汁。
他俯瞰下方爭吵不休的族裔,金瞳微眯,既未嗬斥主戰,也未喝止主和,隻有一縷縷幽黑龍息在爪尖遊走,仿佛隨時可能一掌拍落,把整座鎮海仙城連同這場爭論一並砸成齏粉。
“戰與退……”
“本皇,可還沒開口呢。”
低沉的自語被風撕碎,無人敢應。
萬裡海疆,一時間竟隻剩浪聲轟隆,像巨鼓懸頂,等待那最終的一錘定音。
東海深處,浪幕如鐵,龍宮燈火幽暗。
二十尊龍族準仙帝巔峰強者圍坐在大殿中,台心懸著一枚殘缺的龍珠——那是當年被長生仙帝一掌拍碎的“逆鱗帝珠”,僅存的一縷龍魂在珠內哀鳴,時時刻刻提醒著眾人:那位曾以不足千年證道、如今高居諸天之上、被萬族共尊為“當世第一長生仙帝”的存在,與龍族之間,是血海深仇,不死不休。
燭火映鱗,片片森寒。
良久,為首的金燭龍王抬眼,瞳中映出兩團扭曲的時空旋渦,聲音像鏽鐵刮過青銅:
“若此刻叩關人族,萬一……他出手呢?”
短短一句,偌大的龍台瞬間陷入死寂。
所有準仙帝的目光都明滅起來——
他們仿佛又看見那道獨立於諸天之上的白袍身影:
一手提燈,一手執劍,燈照萬古,劍落則龍血染紅蒼穹。
昔年龍族曾三次布下“萬龍絕仙陣”圍殺,卻被他反掌破陣,連斬三十七尊龍皇、二十四尊龍帝,龍屍堆成星垣,龍魂煉成燈油,至今仍在長生宮的長明燈裡劈啪作響。
“以大欺小?”
北溟龍主低啞冷笑,“他若真動手,諸天誰敢置喙?
我龍族三大仙帝老祖也會清算一切。
燭龍台邊緣,一位青鱗少帝忍不住拍案:“那就眼睜睜看著重海城耀武揚威?
我族脊背何時能挺!”
“住口!”
金燭龍王龍爪一握,虛空炸裂,露出背後一幅巨大的“諸天棋局圖”——
圖上,重海城隻是最東端的一枚黑子;
而棋局中央,人族與天神族邊疆,兩條粗大的血色箭頭已針鋒相對,隨時可能撞成滔天殺劫。
更遠處,鳳、魔、冥、佛等幾枚暗金色棋子,正悄然遊移,似在等“龍”“人”兩子血拚後,一擁而上分而食之。
“重海城是餌,長生仙帝是閘,誰咬誰死。”
金燭龍王緩緩起身,龍袍之下傳出鐵鏈拖拽般的轟鳴,那是他自封的“鎖帝鏈”——以防自己衝動化龍,攜全族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