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們都到齊了,席間仍有空位,因為有報名的同學因為臨時有事而不能赴約。
這次參加同學聚會的人又少了,去年擺了兩桌,而今年一桌還沒坐滿。
而今後若再聚,隻會越來越少。
有的人放假沒回來,跟家裡人說在外勤工儉學,有人真在上學的城市打暑假工,而有人是找了個對象,跟對象在外麵租了房子。
還有的退了班級群,刪了同學們的聯係方式,已經聯係不上了。
肯定是有能聯係上的,但對方已經退出班級群,並刪除了同學們的聯係方式,便已經說明了對方的態度,那便各自安好,互不打擾了。
人齊了便開始上菜,隻有何安在不知去向。
“何安在呢?”江天放問道。
“在外麵抽煙。”後來的同學說道。
後來離席也是到了,更何況還是第一個到的。
因為有些人的遲到,讓守時的人早已餓極了,於是便先不等何安在了。
二十多人圍坐桌前,剛開始一道菜基本上轉半圈就沒了,雖然從門口位置上菜,但按照規矩是要先轉到主賓位置,由主賓第一個動筷,而同學聚會上沒這些規矩,所以坐在門口的幾人占了便宜。
何安在雖然不在,但蕭文君都會把每道菜都給何安在夾上一些,哪怕後麵的人可能吃不到,對此也沒人說什麼,畢竟那是蕭文君,人緣好到可以被所有人都包容。
蕭文君給何安在夾菜,陳曉清見蕭文君給何安在夾菜,便也給何安在夾起了菜,這讓後麵一口沒吃的同學們乾瞪眼,心想他何安在憑什麼?
有人要提一杯酒,江天放說先填填肚子,喝酒才不傷胃,實際上是在等何安在;他攢的局,該由他來提第一杯酒。
若何安在沒到,自然不會等一個遲到的人,而遲到的人可是要自罰三杯的,可何安在不僅到了,還是第一個到了,隻是有事離開了一下;因為同學們餓極了,所以先上了菜,若提第一杯酒不等人家,那就是他的不懂事了。
不是說他請客,他就可以製定規則、目無一切,那跟拿錢羞辱人有什麼區彆?他請客,他便更要照顧到在場的每一個人,這是教養問題。
而何安在作為客人,不聲不響地離席……倒是很正常,畢竟人有三急,去方便肯定不能在席間大聲說出來啊,隻是不能離開太久;離開久了便是不告而彆,因此在江天放出來找人之前,何安在抽完煙便回到了包間之中。
一如一年前,席間半途,何安在推門而入。
隻是較比一年前,如今的何安在,單從氣場上就肉眼可見的不一樣。
隻是坐那的話還看不出來,走起路來方見氣場勃發。
一年前的何安在,走起路來不說猥瑣,反正是唯唯諾諾,沒什麼精神,一副放不開,生怕磕著碰著的模樣。
而今的何安在,走起路來昂首挺胸,颯遝如星;或因挺直的腰板,整個人比之以往都健碩了不少,身高也今非昔比;讓人不得不感歎,自信是男人的醫美,精氣神勝過一些外在的修飾。
“你現在開始抽煙了?”
何安在剛一落座,陳曉清便開口問道。
“壓力太大。”何安在簡單回了一句。
然後江天放端酒起身,提了一杯。
剛坐下的何安在又站了起來,在座所有人一同舉杯喝了一個,或喝酒,或以茶代酒。
蕭文君喝的是酒,陳曉清喝的也是酒,而何安在喝的卻是茶。
“解壓的方式有很多,抽煙對身體不好。”陳曉清放下酒杯,說道。
道理誰都懂,一年前何安在也時常勸彆人少抽煙,同學們都被他勸住了,可他自己卻成了大煙鬼。
莫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若有過何安在經曆,莫說抽煙了,吃屎都不奇怪。
一杯酒後,桌上的氣氛異常祥和,等著看熱鬨的錢堂寧快有些坐不住了,又不好主動挑起話題,那樣意圖就太明顯了。
大家都成長了,不再像一年前那樣輕狂桀驁,不再口無遮攔以旁人笑料作談資,至少當麵不會。
一年前曾大聲嘀咕何安在的女生,生怕何安在聽不到她們的議論,此番見何安在澆了自己一臉,也僅是大笑一番,沒有嘲弄了意思,也沒有說多餘的話,更沒有提及何安在以前的糗事。
人不是因為時間而成長,使人成長的是經曆。
錢堂寧看向王興,這次同學聚會她最期待的戲碼就是王興踢鋼板,可王興的變化不比何安在小,一年前還意氣風發的王興,拎著啤酒瓶就上去找事,跟要拿著啤酒瓶上去掄人似的,可嚇人了。
如今卻變得拘束唯諾起來,坐那一言不發,頭也不抬,跟自閉了一樣。
其實就算沒有前不久發生的事情,王興也不會在聚會上找何安在的麻煩,因為他也成長了,他意識到了自己的渺小,意識到自己是另一個何安在。
高中意氣風發、叱吒球場的他,在上了大學後,連替補的位置都不夠格,他不再是球場上的主角,比他優秀的人有得是,觀眾的呐喊不再屬於他,他泯於眾人。
挫折或是一時,可平凡或將一輩子。
心境產生變化的王興不再計較曾經的過往,更何況他早已與陳曉清分手,雖然仍對何安在充滿厭惡,但沒必要再上綱上線。
又經曆了前不久的事情,他現在渺小得像一隻草履蟲。
此次同學聚會他一定要來的,哪怕再麵對何安在與蕭文君時會很難堪。
他已經不是一年前灰溜溜逃走的王興了,人生不可能一直稱心如意,更不可能一遇到不稱心就逃避。
他曾為了能夠登上球場,做了他父親嚴令禁止他做的事情,那就是賄賂送禮。
然而,他的傲氣沒能承受住席間輕謾的聲音,最終賠了夫人又折兵,禮白送了,球場也沒能上去,甚至還得罪了球社的人。
大學終歸隻有四年,看不慣也就看不慣了,可家庭是一輩子。
要想“緩解”跟父母的關係,他必須要與何安在和好。
也是因為有何安在的緣故,被禁足的他才能出門參加同學聚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