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
觀武台的風,是冷的。
周鶴的筆,懸在素箋上,墨滴要落未落。他看見台下的青石板——百年武鬥磨出的紋,縫裡凝著黑血,被晨光劈成兩半,一半亮,一半暗。
今日是百強榜第八十八場,生死局。
東瀛來的山田鐵屠,中原梧桐山的楊棲梧。
“中原劍仙,就會躲在劍後麵?”
鐵屠踏了一步。
玄色勁裝下的肩,突然鼓起來,像鐵塊堆成的山。雙拳一攥,指節泛白的瞬間,冷光漫上來,裹住整隻手,連骨縫都透著硬——是影流的“鐵碎破盾拳”。
每一步,青石板都“哢嚓”陷半寸。拳風掃過,空氣都沉了。
“影流出拳,從不出三招。接不住,你這劍仙的骨頭,就填這石縫。”
棲梧站在丈外。
青衫被風吹得獵獵響,手裡的“棲梧劍”斜指地麵,劍脊映著晨光,淌出流霞似的碎光。他沒動怒,隻轉了轉腕。
劍,離鞘半寸。
劍尖在光裡顫,三道劍花,細得像發絲。
“梧桐山劍,不斬狂徒,隻破妄。”
話音剛落,劍花突然快了。
像流星掠空,直逼鐵屠麵門——是“左右連續衝劍”。觀武台的人隻覺眼前一花,連影都抓不住。
鐵屠沒躲。
左臂橫在身前。
“鐺!”
脆響炸開,火星濺起半尺。劍花撞在硬化的拳頭上,碎了。
鐵屠笑了,笑得狠。右手猛地後擺,臂肌繃得像鐵,連衣袖都要撐裂。
“後擺拳!”
風聲銳得像裂帛,直砸棲梧側肋。這拳藏在左臂影子裡,沒半點預兆。
觀武台一片抽氣聲。周鶴的筆,差點從手裡滑下去。
棲梧的腳,在石板上一點。
人往後飄,丈許遠,青衫像蝶翼翻飛。退的時候,他旋了身,劍順著慣性向後帶,刃貼地劃了半圈,寒光一閃——“後擺劍!”
劍影快得像流光,要斬鐵屠的膝蓋。
鐵屠左腳一跺。
青石板碎了,碎石飛起來。他借著力騰空,險險避過劍刃。
不等棲梧變招,鐵屠在空中展了身。雙拳交在胸前,冷光更盛。
“淩空雙飛拳!”
第一拳搗胸腹,拳勁沒到,棲梧的衣襟已向後貼緊;第二拳跟得快,直指麵門。兩拳隔得不過一瞬,像兩枚鐵錐,連空氣都被砸出“咻咻”響。
觀武台有弟子驚呼。周鶴攥著筆,指節泛青。
太快了。快得看不見拳路,隻覺兩道黑影劈過來,要把人砸穿。
棲梧眼裡亮了一下。
劍突然向上撩——“上架劍!”劍脊架住第一拳,“鐺”的巨響裡,他右腳踩在劍脊上,人像柳絮飄起來,避開第二拳。
同時,劍借反彈力彈出。
“借力雙飛劍!”
劍尖像驚鴻穿雲,直刺鐵屠咽喉。
攻防無縫,劍影裹著拳風的瞬間,觀武台的人都忘了呼吸。風,都停了。
鐵屠瞳孔縮了。
左臂橫擋,“鐺!”劍刃刺在硬拳上,彈開半寸。他借這力翻身落地,腳剛沾石板,人就旋起來,臂甩得像鞭子。
“360度旋風拳!”
身體轉得像陀螺,雙拳帶的風卷著碎石,裹成一道黑浪。拳影密得像暴雨,掃向棲梧,範圍足有丈許。
晨光都被攪得歪了。觀武台的老者歎:“影流拳,竟剛到這份上。”
棲梧沒亂。
劍跟著旋,劃成圓弧——“360度旋風劍!”劍影裹著刃,撞向拳影。“叮叮當當”的響連成一片,火星落得像碎星。
他的腳,在旋轉裡調著步,每一步都踩在拳風的空當。青衫繞著劍影,像雲霧飄,可劍刃每撞一下,都帶著破風的銳響——飄逸裡藏著狠。
旋風拳要儘時,鐵屠突然沉了身。
右腳後蹬,借慣性前衝,右手直拳送出去——“順勢後蹬拳!”
拳頭像蹬踹,直擊棲梧胸腹。拳勁比之前猛三倍,空氣都被壓得實了。這拳藏在旋風餘勢裡,沒半點征兆。
觀武台的人,心臟猛地一緊。周鶴的墨滴,終於落在素箋上,暈開一團黑。
棲梧倉促旋身,劍反撩——“轉身換腳劍!”劍刃像流光,掃鐵屠腰側,想逼他收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