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穗一步三回頭,直到消失在視線裡。
除了她,[三江台]無人過問劉玄霜,要不要回來。
他們知道,毒士已經厭倦了戰爭,不會再來。
毒士也知道,他們不會開口。
老了,老了……
一位頂級謀士,三十多年不問世事,那他什麼都不是。
劉玄霜看看天,歎一句:“老了啊……”
……
……
……
天:你看我乾啥?(bhi)
被毒士看的“天”。
童謠“樓下月”的“月”。
是近六百年的大離國。
這個曾經鼎盛一時,四海八邦競相來朝的泱泱大國。
連著供養了兩代無道的君主。
一位耽於享樂掏空了幾百年的國庫,一位好大喜功消磨儘了祖輩的福蔭。
杏林手好尋,小醫仙易覓。
能治國的大夫,又在哪裡?
新皇不語,隻是一味擺爛。
萬民窮儘勞儘,疲憊不堪。
朝廷、世家、邊塞、百姓……
為官的想著反,為民的想著掙紮一番。
鬥詭,鬥命。
這世道叫“蜉蝣吞鯨”。
當年民心誠意供養的小魚已然長大。
甚至在供養減少時,開始主動吮吸蘊養它的海洋。
六百年還是太久了,足夠離王室這頭[離鯨]長到遮天蔽日。
六百年還是太短了。
離太祖當年想讓天賦者和普通人平等的誓言,還在耳畔。
可是一轉眼。
“尊者”和“大人”的稱呼,好像從來沒有變過。
……
吞噬了多少脂膏的離朝,還做著一擺尾神山碎裂的美夢。
背負了多少冤魂人命的罪人,還妄想著贖罪的悲歌。
無論如何,這亂世就要來了!
好巧不巧,就在劉玄霜說出“蜉蝣吞鯨”的下一刻。
陳鐵二剛巧打死了收魚官。
在暴水兩岸,“白帆起義”,開亂世之始。
有人早張開巨網淡然以待;有人冷眼相觀、看飛沫粉身碎骨;有的人,就是粉身碎骨的飛沫本身……
奮起去搖動那滔天巨浪的。
順著江水借勢飄飄蕩蕩的。
甚至有人逆流而上,去拔那源頭——
當然,更多的人還是化作瓜分離朝巨鯨的新生魚苗,去參與或卷入這一場悲壯的盛宴。
這天下從來不缺人才。
一個人的力量實在薄弱。
他們,隻能被稱為蜉蝣。
浮遊生物的蜉蝣,並不是[斷魂亭]的倒黴蛋兒蜉蝣。
離朝發展到鼎盛,用了三百年。
而隻要不到這三百年的一成,即可腐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