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
夜色已深,顧千寒卻依舊跪在石階上。
天空中不知何時下起了雨,淋濕了他的全身。
兩名太監撐著傘,四名太監抬著一頂軟轎,緩緩從雨中走來。
走近顧千寒的時候,轎子停下,轎上的人慢條斯理的開口:“千寒,你說你何苦呢,父皇不過是讓你給清淵跪下認個錯,你偏不肯,結果就一直在這裡跪到了天黑,劃得來嗎?”
顧千寒緩緩抬起頭:“多謝太子殿下關心,但我,跪天跪地跪父母,不跪蕭清淵!”
蕭清玄歎氣:“你啊,就是性子倔,一身傲骨,不撞南牆不回頭。你知不知道,你跪在這裡,母後有多心疼?你不在乎彆人,總該在乎母後吧?她可是最疼愛你的人,甚至,她疼愛你都已經超過了疼愛我這個兒子。”
冰涼的雨水衝刷著顧千寒的臉,水滴從他下巴上滴落,讓他想起上一世,身死的那一刻。
沈晚棠不止一次的問過他,他謀反失敗,是被誰出賣,但是,他都沒有說。
因為,連他自己也不願意相信,出賣他的人,是他的皇後姑母,是那個最疼愛他的人,是那個一直竭力為顧氏一族爭取榮耀和權勢的人。
家族的榮耀繁盛又能算得了什麼,兄長侄兒又能算得了什麼,所有的一切,都無法與她的兒子相提並論。
功敗垂成,顧氏一族,又一次滿門抄斬,雞犬不留。
顧千寒不怪她,作為一個母親,她選了她的兒子,這沒什麼好說的。
但同樣的,他也不會再信她,更不會信太子說的,姑母疼愛他超過疼愛太子這種鬼話。
再讓姑母選一次,姑母一樣會選讓他和顧氏全族人頭落地,也不會選讓太子受半點傷。
“太子殿下若是特意來勸我去給蕭清淵下跪道歉的,那就不必再說什麼了,請回吧!”
“千寒,我這可是為了你好,這雨這麼大,你再這麼跪下去,明日一定會病倒的,你這剛成婚,聽說你夫人已經病了,她還需要你照顧,你若是也病倒了,這可如何是好?”
顧千寒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殿下消息倒是靈通,連我夫人病了的事都知道。”
“唉,這可不是我胡亂打聽你家裡後宅之事啊,而是我聽清淵說過了,你夫人受了不輕的傷,你心疼壞了呢!”
顧千寒語氣更冷了:“既然殿下聽蕭清淵說了我夫人受傷的事,那想必也聽蕭清淵說了我夫人為什麼會受傷吧?那我就請殿下評評理,蕭清淵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搶婚不成又在回門之日搶人,此等無恥小人行徑,還要我跪下跟他道歉,這是何道理?”
蕭清玄搖了搖頭:“千寒,你說你一個天之驕子,睿智聰慧,跟清淵那種沒心眼兒的人計較這點小事做什麼?這不是顯得你小肚雞腸嗎?”
“殿下覺得,這是小事?”
“對啊!清淵搶婚不是也沒搶成功嗎?搶人也沒搶到啊!他就是那個性子,想一出是一出,做事也不過腦子,你和他置氣,這不是跟他一樣蠢了嗎?”
“所以,我就應該等他搶到了,再去找他理論?”
“千寒,你看你,怎麼總是誤解我的意思,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成見啊!”
顧千寒低下頭去,斂去了眸子裡淩冽的寒光:“不敢。”
蕭清玄和顏悅色的笑:“說的是不敢,而不是沒有,看來,千寒你果然對我成見頗深啊!”
他臉上帶著笑,眼睛裡卻連一絲笑意都沒有,甚至語氣也越來越冷硬:“阿凝近日也不來宮裡找我了,千寒,你該不會在她麵前說了什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