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著昏黃的燈光,顧千淩看出來弟弟臉色很不好,他皺起眉頭,看了一眼孟雲瀾。
他心裡存了疑慮,不明白孟雲瀾最近幾天這是怎麼了,她總是來找顧千寒做什麼?昨天不是都已經因為單獨去找顧千寒,被母親說了一頓嗎?這麼快就忘了?
不過,當著這麼多人的麵,他還是給了孟雲瀾麵子,沒有質問她,而是問顧千寒:“二弟,出什麼事了?你和雲瀾起爭執了?”
顧千寒剛要說話,孟雲瀾就搶先道:“沒有,我怎麼會跟二弟起爭執,我隻是實在不忍心看二弟身邊的得力手下,一個被弟妹罰跪了一天一夜,一個被貶去了馬房做苦差事,這才來勸解的。”
顧千淩一怔,看向了沈晚棠:“我今早倒是聽說了莫鋒和吉祥受罰的消息,但我以為是二弟自己罰的手下,怎麼是弟妹罰的嗎?”
沈晚棠淡淡的道:“不是我。”
“不是弟妹?雲瀾,你怎麼說是弟妹?”
孟雲瀾卻歎了口氣:“弟妹不願意承認,也正常,畢竟這也不是什麼好事,咱們府裡也從未用這樣的酷刑懲治下人,這莫鋒跪了一天一夜,腿都已經快要廢了,這讓他後半輩子怎麼活?”
“他其實也沒做什麼壞事,就是攔著弟妹沒讓弟妹進二弟的書房而已,他也吃足了教訓和苦頭,我看這次就放過他吧!”
“一家人,和和氣氣的比什麼都重要,弟妹和二弟也彆因為這些芝麻大的小事鬨彆扭了,不然傷了夫妻情分就得不償失了。”
“你放心,我已經說了二弟了,他吃了這回教訓,下回肯定不敢叫這樣做了。”
“二弟,快跟弟妹好好說說,就說你的書房弟妹以後都能進,再也不叫人攔她了!”
顧千寒臉上的表情,隨著孟雲瀾一句接一句的話語,由冰寒轉為了嘲諷。
他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孟雲瀾令人惡心至極的用心。
原來,沈晚棠天天在後宅麵對的,就是這種綿裡藏針、裝腔作勢的虛偽。
沈晚棠倒是對孟雲瀾說的話沒有太大意外,她隻是慶幸,虧她跟顧千寒的情分真的非同尋常,相識三世,彼此間的信任和了解,不是旁人能隨隨便便攻破的。
而且,他們兩個也沒有讓生活裡的小矛盾過夜,昨夜話就已經說開了,顧千寒也道了歉,否則孟雲瀾這個好人說不定真的就讓她裝到了。
甚至她要是不夠聰明的話,可能真的會誤以為,是孟雲瀾出麵勸說顧千寒,顧千寒才同意以後讓她進書房的,會誤以為顧千寒心裡更看重孟雲瀾,而不重視她這個妻子。
因為孟雲瀾說的太真了,時機也選的恰到好處。
怪不得她從前能騙過顧千寒和顧千凝,讓他們兄妹倆都覺得她是個很善良很大度的好大嫂,原來她這麼能說會道,這麼會顛倒黑白裝好人。
可惜,哪怕孟雲瀾算計的麵麵俱到,也還是算錯了一件事——她和顧千寒吵架冷戰,是假的。
所以,不等她說話,顧千寒就開口了:“大嫂腦子怕是出了問題,以至於我剛剛說過的話,你轉頭就忘了,我已經說過了,莫鋒和吉祥都是我懲戒的,跟阿棠無關,你非要賴到阿棠頭上,是何居心?”
孟雲瀾臉色有些僵,她沒想到顧千寒竟然這麼不給她麵子!
以前明明不是這樣的!
以前顧千寒誰的麵子都不給,但唯獨很給她麵子,哪怕是他發怒的時候,她說話他也能聽進去。
可自從顧千寒娶了沈晚棠以後,就全變了!
她藏在袖子裡的手緊緊的握了起來,語氣也帶了些教訓的意味:“千寒,我知道你不願意讓弟妹承擔罵名,所以才把事情都攬到了自己頭上,可你想過沒有,這樣對弟妹真的好嗎?你不該包庇她,這不利於她的成長,往後她遇到的事情還會更多,你能全都替她背鍋嗎?”
顧千寒冷笑一聲:“孟雲瀾,彆以為你嫁給我大哥,就可以為所欲為胡說八道,今天就算是大哥冤枉了阿棠我也照罵,更何況是你?我叫你一聲大嫂,你還真把自己當人物了?非要在這裡挑撥離間,說我手下是阿棠罰的,再假惺惺的替我的手下求情,你真是夠卑鄙無恥的。”
孟雲瀾瞪大了眼睛,一副難以置信的受傷模樣:“二弟,你……你怎麼會這樣想我?我隻是想讓你和弟妹和好而已,我不願意看到你們剛成婚沒多久就因為小事生分,這都錯了嗎?”
顧千寒聲音冷漠如冰:“我和阿棠,永遠不會生分,用得著你來指手畫腳?”
孟雲瀾眼睛更紅了:“二弟這是徹底怪上我了,是怕弟妹生氣嗎?也好,隻要你們兩個好,我受點委屈也沒什麼,既然你說是你罰的手下,那便是你罰的吧,我不跟你爭了。”
一旁的顧千淩聽了半天,已經根本無法分辨到底誰說的才是真的了,因為他們每個人說的看起來都很有道理,都很像真的。
怪不得都說清官難斷家務事呢,他聽的頭都大了。
而弟弟的刻薄和嘴毒,他倒也沒在意,因為顧千寒從小到大說話都這樣,彆說是孟雲瀾了,就連他們親爹顧榮昌來了,顧千寒也是這副模樣,甚至會罵的更狠。
孟雲瀾就是以前挨他罵挨的太少了,所以現在居然敢招惹這個煞星,沒見顧榮昌都已經退避三舍了嗎?
顧千淩歎了口氣,轉頭看向躲在後麵瑟瑟發抖的守衛:“莫鋒,你過來。”
莫鋒瑟縮著上前:“見過大公子。”
“你來說,是誰罰你的?”
“是二公子。”
“那吉祥又是誰罰的?”
“也是二公子。”
顧千淩看向了孟雲瀾:“二弟說是他罰的,連莫鋒自己也說是二弟罰的,你為何認定了是弟妹罰的?”
孟雲瀾臉上浮現出委屈:“你問莫鋒有什麼用?他也不敢說是弟妹罰的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