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時分,天空依然很黑,奮鬥了大半宿的一眾漢子們躺在雨水中,大口的呼吸,他們已經乾不動了。
雨勢好像小了些,一直在河道邊沒有回去的鄭采薇臉上的表情更加的凝重,她一直盯著奔湧的河水,不知道在想什麼。
“采薇姐姐,你要不回去休息會兒?”六皇子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鄭采薇點點頭。
“回,讓大家都回吧,去府裡吃點熱乎的東西,我已經讓東子他們在府裡熬了薑湯,讓大家都喝上一碗。”鄭采薇的語氣聽起來,莫名有些傷感,但六皇子一時沒想明白是為什麼。他隻是皺了皺眉頭,“讓所有人都回去麼?”
“嗯,都回去吧,我們已經儘力了。”鄭采薇歎息了一句,邁著已經冰冷的沒有知覺的腳,往回走。
她從來沒有感覺到這麼挫敗過,她讓六皇子轉移了周邊的百姓,讓人連夜加固河道,可是,她聽到的仍然是壞消息。周邊的植物一直在哀嚎,她知道,上遊的水勢很大,正朝著下遊壓過來,加固了一晚上的河道,可能瞬間就會被衝毀。
上天上我能夠感知到植物的心聲,讓我提前知道了這裡的河道可能會決堤,不就是讓我提前部署麼,可為什麼,明明已經在努力的加固河堤、疏通支流了,還是一樣的結局,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看著采薇姐姐無精打采的往回走,六皇子有些擔心,示意冬青跟緊了,才轉身吩咐人去通知河道上的人全部撤回。
雨漸漸停了,太陽從雲層裡鑽出來,久違的陽光傾瀉在這片土地上,在六皇子府裡避難的百姓們竊竊私語,三三兩兩出了大門,往自己家裡走去。
鄭采薇就那樣漫無目的的走著,像一頭行屍走肉。
突然,狂風大作,一聲驚雷之後,才停了不過片刻的大雨再次傾盆而下,伴隨而來的,是奔湧的河水,像一條巨龍,要把這小小的人間,吞沒。
“快,快撤,往六皇子府的方向撤離!”鄭采薇最先反應過來,她已經知道,涇河河道已經決堤,河水翻過河道,正朝這邊湧過來。她用力揮舞著自己的雙手,把大街上的行人往六皇子府趕,又推開一家家的院門,怒吼著讓他們撤離。
百姓們一開始覺得這個女人可能瘋了,不就是下場雨嗎,這樣的大雨,在益州一年也要見上好幾十回,正要轉身回家時,就看到遠處的大片山林,瞬間垮塌,嘲諷的表情還掛在臉上,眼眸隨著驚恐不斷放大,“快跑,洪水來了!”最後,化成一句呐喊!
人呼啦啦湧到街上,爭先恐後的往六皇子府裡跑去,鄭采薇被左推右搡,一個屁股蹲摔進了臨街的一個院子裡。
“小姐,您沒事吧?”趕過來的冬青彎腰要把人抱起來,就看到鄭采薇抬手,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她立馬止了自己的動作,僵硬的看向鄭采薇看的方向——裡屋。
她是習武之人,她的感官比一般人要強很多,這一安靜下來,她就發現的異常,屋裡好像有孩子的哭聲。她不可置信的看了鄭采薇一眼,鄭采薇朝她點點頭,起身往屋裡走去。
推開門,一個九個多月的小孩正坐在床上哭泣,眼看著就要從床上摔下來,鄭采薇一個箭步衝了過去,一把抱起孩子。孩子有些怕生,掙紮著想要從她懷裡下去,她輕聲哄了哄,孩子漸漸安靜下來,乖乖的伏在她的懷裡。
冬青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虎頭虎腦、大大的眼睛上海掛著淚珠的孩子,這孩子的父母怎麼如此不負責任,竟然把這麼小的孩子,扔在這裡,她朝鄭采薇伸了伸手,“小姐,孩子給我吧,我抱著他,咱們得快點走了。”
鄭采薇點點頭,順從的把孩子遞給冬青,冬青功夫好,讓她抱著孩子,是最安全的。
冬青用雨披小心的把孩子包好,攏在自己懷中,才和鄭采薇一前一後邁步進了雨中,彙入人流。
街上的積水越來越厚,背後隱隱能夠聽到河水呼嘯而過的聲音。一直走在前麵的鄭采薇突然頓住,冬青忙要過來詢問情況,鄭采薇朝她擺擺手,示意她沒事。
她又往牆邊靠了靠,雨聲和洪水的呼嘯聲混在在一起,她聽得不太清楚,但她好像隱約又聽到了孩子的哭聲。
她看了看腳下洪水額流速,估計了一下時間,一個跳躍借著牆上凸出來一塊磚頭,躍上了牆頭,再一個縱身,進了院子,身後是冬青急切的呼喊聲。
“我沒事,你帶著孩子先回去,再找幾個人來幫我,這裡好像還有一個孩子。”
“還有孩子?”冬青一向冷冽的臉上再次龜裂,她頓了頓,然後運起內力,幾個起伏,就到了六皇子府,把孩子交給趕過來的喜鵲手中,轉身就往外走,得去找殿下借人。
“冬青,小姐人呢?”喜鵲跑過來拉住冬青的手,急急的問道,陳姍姍也一臉期待的看著她。
冬青搖了搖頭,“小姐沒回來,屋裡還有一個孩子,她先進去了,我得找人去接應他們。”
“小姐去救孩子是什麼意思,人不都已經全部撤走了嗎?”喜鵲還想再問,冬青已經麵無表情的飛身進了雨簾中,步伐看起來有些紊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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