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日出東方。
一夜之間,一座巨大的黃色小山出現在廣宗城前的巨大平原上。
那是黃巾軍的屍體。
京觀!
座由無數屍體堆砌而成的血山,冷冷地矗立在戰場的邊緣,猶如一尊無言的神像,見證著一場無儘的浩劫。
死者的麵容都被血汙和泥濘吞噬,眼中已無生氣,仿佛連死亡的痛苦都被這片廢墟吞噬。每一具屍體都帶著未曾了結的仇怨與哀鳴,沉默地訴說著黃巾軍士兵們從未想過的深淵與恐懼。
廣宗城中,氣氛愈發壓抑。張梁站在城樓之上,目光如鷹隼般銳利,望著那堆積如山的屍體,心中卻波瀾不驚。戰場上那些血腥的景象,早已無法撼動這位老成持重的將軍。他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仿佛這世間一切的痛苦與慘烈,都與他無關。然在內心深處,他清楚地知道,這場戰爭,已然無法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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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董卓親自率領著他的精銳鐵騎,押送著丁昊和被俘的黃巾軍走到廣宗城下,氣氛緊張得讓人窒息。空氣中彌漫著血腥的味道,地麵上散落著被斬殺者的屍體和鮮血,屍體的慘狀讓人心生寒意。董卓的鐵騎威風凜凜,如同一座移動的鐵牆,身後數百名黃巾軍俘虜如行屍走肉般被押至城下,每一步都像是走向地獄的終點。
城牆上,張梁緊握弓箭,神色嚴峻,眼中有無法言說的痛苦。他的雙手已因拉弓的頻繁而變得有些顫抖,但他的目光卻格外堅定。隻見他一箭搭弓,神情凝重,箭羽瞬間破空而去,直指董卓的馬前。箭如流星般飛射,迅疾無比,精準地射中了董卓的馬前地麵,馬匹劇烈一驚,戰鼓轟鳴,董卓眉頭微皺,冷哼一聲,似乎不為所動。然而,這一箭卻深深刺痛了張梁的心。
張梁心如刀割,箭矢的速度再快,也無法比擬他內心的痛苦。他曾是黃巾軍的中堅力量,曾在戰場上並肩作戰,與這些同胞們一起血染疆場。如今,他們站在敵人的刀口下,他卻無力救助。他唯一能做的,隻是看著那些曾經的戰友,一個個走向死亡的深淵。身為一名曾經的將領,張梁心頭的悔惱與無奈已經無處藏匿,他甚至希望自己能夠從城牆上跳下,去做最後的拚死一搏,但他知道,這一切已經沒有意義。
董卓此時一揮手,戰鼓震天響起,鼓聲如雷,壓得所有人心頭一緊,聲勢浩大。數百名步卒整齊劃一,像一波波海浪般,向前推進,將那些黃巾軍俘虜推至刀鋒前。步卒們高舉戰刀,冷漠的麵孔上沒有絲毫的憐憫,仿佛他們已經習慣了這種血腥的屠戮。
“殺!”一個字從董卓口中冷冷吐出,仿佛是死神的宣判。
數百步卒齊聲呐喊,隨著喊聲的落下,刀鋒如雨點般斬下,鮮血飛濺,屍體橫陳。丁昊被推到隊列最前,眼中閃過一絲痛苦與不甘。他曾是黃巾軍中的一員猛將,曾經帶領戰友們闖蕩沙場,立下赫赫戰功。而如今,他隻能麵臨這不可避免的死亡。他閉上眼睛,任憑冷冽的刀鋒撕裂他的脖頸。
瞬間,丁昊的頭顱飛起,鮮血噴湧而出,染紅了大地,灑向四方。隨之而來的,便是百餘名黃巾軍俘虜的死亡。他們的頭顱一顆顆滾落,宛如血色的秋葉,在空中劃出一道道慘烈的弧線。那些原本無所畏懼、意氣風發的黃巾軍士卒,此刻卻如同秋風中的枯葉,一一跌落在刀鋒下。
張梁站在城牆上,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淚水早已模糊了他的視線。心頭的痛苦如同刀割,他的雙手緊緊錘在城牆上,留下了深深的指印。那指印仿佛是他的靈魂烙印,是他無力改變這一切的見證。
他呆立片刻,突然失聲痛哭,眼淚如泉湧,無法抑製。他曾希望,至少能為這些即將死去的戰友做些什麼,但最終,他隻能站在這裡,看著他們一個個倒下,鮮血染紅了整片大地,染紅了他和他們的過往。
而廣宗城外,那座如鬼影般屹立的屍山,依然在寒風中孤冷地矗立。
張梁身旁,劉石氣喘籲籲,身上的血跡斑斑,臉色蒼白如紙,他傷得不輕,隨時都會倒下。劉石的手緊緊抓住刀柄,指關節已因用力過度而發白,眼中雖然帶著堅定,但更多的是無法言喻的痛楚。
“大洪,”劉石艱難地抬起頭,聲音低沉且微弱,“你看……那堆屍山,恐怕不止是董卓的威懾,更像是……一場冥冥中的審判。”
大洪站在劉石身側,神色沉凝,雙手緊握戰刀,肩膀上也沾染了血汙。他的目光穿越那堆堆屍體,望向遠方,仿佛在那裡能看到某種深不可測的力量。他沒有言語,隻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劉將軍,你不必再言,董卓的冷酷與狡詐,已讓我等知曉。”張梁的聲音從旁邊傳來,他的目光依舊堅定,仿佛無論風雲如何變幻,始終能以一種不動聲色的冷靜麵對。這是一個久經沙場的老將,眼見數十年沙場風雲,早已看透了戰場上的生死與浮沉。可是,麵對這堆屍體時,他的內心深處,卻難掩一絲無奈與心痛。
“殺戮已經無法避免。”張梁緩緩說道,語氣低沉,卻如同從深淵中傳來的回音,“董卓已經毫無顧忌地踐踏了我們的信念,他用這些屍體告誡我們:不屈者死,屈服者生。然我們不能因此而動搖,否則,黃巾軍的事業便成了空談。”
劉石聽罷,眼中卻閃過一絲痛苦的迷茫,仿佛深陷在這無儘的殺戮之中,無法自拔。他曾經誓言,誓死保衛這片土地,誓死推翻暴政,但當眼前的殘酷景象鋪天蓋地地襲來時,那股初衷的熱血卻難以維係。他微微顫抖,緊緊握住胸前的傷口,感受到鮮血再次滲出,卻沒有絲毫停頓。他知道,退縮意味著死,而戰鬥,或許是唯一的生路。
“大洪?”張梁回頭望向一旁的另一位將領,大洪沉默片刻,眼中如刀鋒般銳利,他的語氣冷靜且堅定:“如果此戰不打,黃巾軍的名號便徹底化為塵土。董卓的殘暴已超乎我們想象,他不僅是以兵力碾壓我們,更是以屠戮打擊我們的意誌。倘若我們退縮,那才是真正的滅亡。”
話音未落,一陣寒風吹過,帶著血腥的氣息,仿佛又在提醒每一位將領——死亡,已經悄然逼近。劉石低下頭,目光如死灰般無光,心中明白,戰鬥的結局,或許真的如大洪所言,退無可退,死生一線。可是,他依舊沒有勇氣去放下心中的恐懼。每一次想到死亡的恐懼,他的胸口便如同壓上千斤重擔,讓他幾乎喘不過氣。
“太平之道,蒼天已死。”張梁的聲音低沉如遠古的雷鳴,他轉身走向城牆的儘頭,背影如同一座孤獨的山嶽,無法動搖。
夜色漸深,風越來越猛,似乎連天地都為這即將到來的決戰感到愁雲慘霧。城中的黃巾軍士兵們,站在空曠的街巷中,彼此之間沉默無言,空氣中充斥著一種無法言說的沉重。這種沉默,不僅僅是因為戰前的準備,更因為每個人心中都明白——無論他們做出什麼決定,注定將迎來一場無法回避的災難。
劉石仰頭望著高空,眼中浮現出一種空洞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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