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曉前的霧氣在平原上流淌,如同蒼天垂落的裹屍布。皇甫嵩的中軍大纛在晨風中緩緩舒展,玄鐵打造的旗槍刺破濃霧,赤色龍紋在漸亮的天光中顯出血色輪廓。三萬漢軍甲士的呼吸在鐵麵罩下凝成白霜,前排重盾手肩抵包鐵橡木盾,長戟兵從第二排盾隙探出的鋒刃,在霧靄中織就一片閃爍寒光的荊棘叢。
波才踩著露水浸濕的草葉,踏步走上輜重車頂,皮靴在濕潤的草叢上輕輕發出“咯吱”的聲音。淩晨的寒氣還未完全散去,露水凝結成珠,隨著他的步伐不斷從車頂滑落。那三十麵杏黃大旗在他身後徐徐展開,如同金色的浪潮在清晨的微風中飄揚,每一麵旗幟上鮮豔的刺繡在晨光下仿佛活了過來,微微抖動,迎風展現出龐大的氣勢。旗杆的金屬與黃布交織在一起,發出“嗚嗚”低沉的響聲,仿佛在為即將來臨的戰鬥奏響前奏。
在他的指揮下,裹著黃巾的流民們正忙碌著,一隊隊身影穿梭於輜重車陣間。他們手中麻布已被染成深深的黃色,緊緊纏繞在竹槍的尖端,仔細看,每一根竹槍的火炬部分都在油中浸泡得透亮,焰火一旦點燃,定能引起劇烈的爆炸。而這些黃巾軍的流民們,不緊不慢地低語著《太平經》的經文,聲音從車陣的縫隙中飄散開來,像陣陣低沉的雷鳴,令人不自覺地心生不安。
突然,波才一聲高喝,“蒼天泣血,黃天當立——”
手中的九節杖隨之高舉,血色的旗幟隨風翻卷,旗幡上的朱砂字跡在晨光中顯得尤為鮮豔,仿佛在為這場即將爆發的戰鬥染上了鮮血的色彩。
隨著波才的號令,十萬黃巾大軍仿佛被驚動的螞蟻群一般開始躁動,前排的老弱,腳步蹣跚,卻也不敢停下,手中的竹槍隨著每一步的推進而搖晃。藏在人潮中的鉤鐮手則故意拖動著環首刀,金屬刮擦地麵的聲音清脆而尖銳,仿佛是讓戰馬心頭的狂躁再添一層烈火。漢軍的戰馬隨著那刺耳的聲音不斷躁動,鐵蹄重重地刨動著地麵,馬腹間的氣息噴出,回蕩在晨霧中。
巳時三刻,第一道陽光突破烏雲的束縛,刺破天際,灑下金色的光輝。然而,陽光的溫暖並未帶來寧靜,反而帶來了更加沉重的威脅。西北的天際猛然騰起昏黃的沙幕,仿佛大地在這一刻深深吸氣,帶著沉悶的咆哮。皇甫嵩看到這一幕,猛地攥緊了劍柄,他的心猛然一沉——這一陣風沙不同尋常,仿佛不是自然的風暴,而是某種人為的詭異之力。他目光銳利,直視著遠方的沙塵,知道這必然是波才背後巫祝們的陰謀。陣後燃起的硫磺符紙散發出刺鼻的煙霧,隨著風沙的卷動,煙霧與砂礫交織著撲向漢軍右翼,猶如惡魔的爪牙,強行擠壓著空氣中的每一絲氣息。
就在這時,朱雋的嘶吼聲在弓弩陣中炸響,震破了短暫的沉默。五千名弩手紛紛扳動望山,動作整齊劃一,如同一口口機械的怪獸,瞬間調整好瞄準角度,將弓弩的弦拉得筆直。特製的三棱箭簇在初升的陽光中閃爍,預備將它們帶向目標。然而,狂風來的比預期更加猛烈,風沙像是被激怒的猛獸,夾帶著砂礫與煙霧,瘋狂地撲向那銳利的箭簇。第一波箭雨還未到達最高點,便在風刃的切割下變得淩亂不堪,箭矢們化作了一片銀色的亂羽,散落在空中,像是早已失去方向的流星。
那無數箭矢中,有十幾支失控的流矢直接紮進了漢軍盾陣之中,帶倒了兩名重甲步兵。鮮血順著盔甲的縫隙滴落,盾陣一陣騷動,幾名士兵慌亂中試圖站穩,但地麵濕滑,戰馬嘶鳴,整個防線的穩固性開始出現裂縫。
這一切都在不斷變化,風沙中,每個人的心跳仿佛都變得沉重而急促,耳邊響起的不僅是兵刃的碰撞聲,更有那種將整個大地吞噬的壓迫感。
黃巾軍的牛皮戰鼓在此時轟鳴,波才親自掄起裹著銅釘的鼓槌,每聲重擊都與颶風的呼嘯相應,氣勢磅礴。鼓聲中夾雜著黃巾軍士卒的呐喊,那些麵帶狠戾表情的士卒,赤紅的眼睛充滿了憤怒與不甘,宛如猛獸,帶著野性撲向敵陣。塵煙與風沙凝成的黃龍卷貼著地麵翻滾,帶著如潮水般的力量向漢軍前陣席卷而去,瞬間吞噬了他們的視野。
空氣中彌漫著灰塵和焦土的味道。漢軍已經悄然繞至黃巾軍陣地的三麵,他們精心策劃的一場火攻即將展開。西風如刀,吹得戰場上空的煙塵愈加翻滾,火勢在這風的推動下,顯得愈加狂暴。
黃巾軍的陣列看似堅固,布滿了帳篷、兵器和糧草,然而他們並未料到,這片戰場將成為一場火海的中心。漢軍士卒們手持火把,身手敏捷地在戰場四周部署。首先,西風之地的漢軍士卒開始點燃了藏在草叢中的乾草堆,烈火迅速蔓延,跳躍的火焰如猛獸一般肆意吞噬著一切。
緊接著,南側的漢軍士兵也點燃了為戰事準備的木材堆,火光呼嘯著向黃巾軍的防線撲去。北麵,另一隊漢軍士卒迅速架起火箭,用箭頭塗抹著易燃油脂,一支支火箭飛射入空中,劃破天際,帶著尖銳的呼嘯聲直衝黃巾軍的陣營。他們精準地擊中黃巾軍的軍營和防線,燃起了更為猛烈的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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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西風愈加猛烈,火勢如脫韁之野馬,瘋狂席卷黃巾軍的陣地。原本肅靜的營地瞬間變成了一片混亂的火海。黃巾軍的士卒們紛紛驚恐地四散奔逃,火光映照得他們的麵龐扭曲,眼中充滿了恐懼與絕望。火焰迅速吞噬了黃巾軍的帳篷、糧草和軍械庫,木材和乾草一碰即燃,發出轟然的爆裂聲。
軍陣的中心,黃巾軍的指揮官正高聲指揮著隊伍,但他的聲音被愈來愈大的火焰聲吞噬。陣地在西風的助推下,火焰迅速向兩側蔓延,原本井然有序的軍隊已經開始崩潰。黃巾軍的士卒試圖撲滅烈火,然而戰場的風力和火勢卻讓他們的努力顯得無力。烈焰吞噬了他們的甲胄和武器,彈藥庫爆炸的衝擊波震撼了整個陣地,四散的火星將更多的帳篷點燃。
更糟糕的是,黃巾軍的營地中,倉儲糧草堆積如山。一旦起火,這些乾草、木材、糧食和油料瞬間爆發出熊熊大火,氣浪撲麵而來,熔岩般的熱浪炙烤著每一名士兵。連空氣都仿佛變得沸騰,連帶著士卒們的戰鬥意誌也開始被熊熊烈火吞噬。很多士兵被炙熱的火焰逼得慌亂而四散,卻發現自己陷入了被火圍困的死局,無法逃脫。
火勢在西風的推動下,愈演愈烈。黃巾軍的軍陣不複存在,成片的士兵和馬匹在火光中掙紮、嘶叫。火焰如洪水般蔓延開來,迅速吞噬了整個營地,帳篷與兵器庫變成了灰燼,連同無數黃巾軍士卒的屍骨。黃巾軍原本堅強的防線在這場火災麵前如紙糊般脆弱,完全沒有抵擋住漢軍精心策劃的火攻。
黃巾軍的指揮官見勢已不可挽回,急忙試圖組織殘餘隊伍撤離,但這場突如其來的火災已經讓他們陷入四麵楚歌的困境。火焰遮蔽了視線,濃煙刺痛眼睛,士兵們的身影在火海中變得模糊。許多黃巾軍士卒的逃亡之路被火焰封死,他們隻能選擇在烈火中英勇戰死,或者被熱浪吞噬。
火光照亮了整片戰場,黃巾軍的營地徹底變成了火海,所有的裝備、糧草、兵員幾乎無一幸免。西風越吹越急,火焰跳躍著,吞噬著這一切。而在這熊熊火光的背後,漢軍士卒站得遠遠的,目送著黃巾軍的軍陣被烈火摧毀,剩下的,隻有成片的焦土和煙霧繚繞的廢墟。
至!”經驗豐富的老校尉低聲警告,臉色陰沉。話音剛落,皇甫嵩的具裝鐵騎已如雷霆般撕開煙牆,三百匹河西駿馬披著鱗甲,亮銀色的鱗甲在陽光下閃爍,閃動著冷冽的光芒。馬槊鋒利如刃,隨著騎兵疾馳,刀鋒在空氣中發出刺耳的嗡鳴,切割著即將到來的風暴。騎兵們的臉上大多緊繃,目光如鷹隼般銳利,許多士兵緊咬牙關,滿臉的血汗與泥塵混雜著,呼吸急促,顯然是為這場生死之戰做好了準備。
然而,戰局並非一帆風順。黃巾軍的士卒們奮起抵抗,麵對漢軍的壓迫,雙目中滿是死戰的決絕。一個身披破舊甲胄的黃巾軍士卒咬緊牙關,手握長矛,緊張地盯著飛馳而來的敵騎。他的手指已經因為緊握矛杆而泛白,臉上的肌肉因為過度緊張而微微抽搐。隨著漢軍重騎兵的衝擊,他迎麵刺出長矛,卻被一名騎兵飛躍而過的馬槊劃破了喉嚨,血噴湧而出,噴在了他身前的戰馬和甲胄上。那名黃巾軍士卒眼中滿是驚恐和無力,他的矛還未完全收回,便隨著一聲哀嚎倒在了血泊中,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生命悄然消逝。
戰場上,朱雋的跳蕩兵如猛虎下山,他們一邊揮舞著斬馬劍,一邊發出低沉的吼聲,眼中帶著幾分冷冽與凶狠。他們的刀刃被專門打磨成鋸齒狀,揮砍時就像是巨大的鋸齒刀,帶著一種無情的鋒利。一個黃巾軍士卒試圖迎擊,手中拿著一把長刀,刀刃已鏽跡斑斑,他眼神凶狠,卻又夾雜著一絲不安。他揮刀劈向一名跳蕩兵,刀鋒劃破空氣,但終究還是慢了一步。跳蕩兵的劍如閃電般斬過,直接將那名黃巾軍士卒的刀斬斷,隨即刀鋒掃過他的大腿,血如泉湧。那士卒慘叫一聲,眼中滿是痛苦與不甘,他還想掙紮,卻已力不從心。伴隨著劇烈的喘息,他的身體終於一軟,倒在了地上,生命慢慢流逝。
與此同時,戰場的西北角突然騰起青紫色的火焰,濃煙滾滾。朱雋的親兵終於用鳴鏑點燃了糧車中的猛火油,爆炸的氣浪將三十輛輜重車掀向半空。火焰瞬間吞噬一切,波才的八百死士也在烈焰中顯現出來。火光照亮了他們的麵容,汗水與血跡交織,肌肉緊繃。雖然這些壯漢的皮膚在高溫下滋滋作響,但他們依然不顧一切撲向床弩陣地。
皇甫嵩的令旗急速擺動,隨著信號傳下,二十架床弩齊齊發射。弩箭穿透濃煙,帶著怪異的青煙,箭簇觸地的瞬間,三百枚倒鉤鐵蒺藜如狼牙般噴射而開。波才的坐騎在鐵蒺藜的鋒利鉤刺中頓時化為血肉篩子,馬匹劇烈翻滾,翻出數十個身影。那名黃巾軍的騎士隻來得及瞪大眼睛,臉上寫滿了不敢相信與驚恐,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坐騎倒地,自己也隨之被血肉橫飛的鉤刺穿透全身,渾身劇痛,眼前的景象慢慢模糊,最終死在了這片殺戮的戰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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