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原的房間內,靜謐而壓抑,隻有屋外偶爾傳來的風聲與夜蟲的低鳴,打破了這片沉寂。窗外,月色如水,瀉下的光輝勾畫出孫原蒼白的麵龐與疲憊的身軀,仿佛一尊破碎的雕像,失去了曾經的鋒芒與神采。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濃烈的藥香,林紫夜輕輕地放下手中的藥碗,悄無聲息地走到床邊。
李怡萱則站在一旁,眼神溫柔而堅定,目光深情地注視著床上那個人,似乎在用心靈去感知他微弱的呼吸與細微的脈搏波動。她的眼中閃爍著一抹隱約的淚光,卻又忍住了,不願讓他看到那份不言而喻的心痛。
“他……會沒事嗎?”李怡萱低聲問道,語氣中帶著不自覺的顫抖。她的雙手緊握在一起,似乎是在努力保持著內心的平靜,但從她微微發白的指尖,卻能看出她的不安。
林紫夜側目望了她一眼,輕輕搖了搖頭,眼中透露出一絲深深的憂慮。“傷得太重了,這樣下去,恐怕……”
她的話沒有說完,卻已經不言自明。孫原的傷勢,如那深淵般無底,縱使她傾儘心力,也無法完全療愈。那股來自王瀚天道一擊的劍氣,霸道而淩厲,直接摧殘了孫原的經脈與氣海,若不儘快調理,後果將不堪設想。
“他太固執了。”林紫夜沉默片刻,低聲說道,“如果不是他堅持要與王瀚對抗,或許……”她的眼神微微黯淡,話語未儘,卻滿是對孫原倔強與堅持的無奈。
李怡萱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站在原地,眼中那份深情與牽掛,無聲地表達著她對孫原的所有情感。她無法理解孫原為何要如此執迷不悟,但她能感受到他那種無法言喻的痛苦與掙紮,那是因為他心中有一份無可割舍的驕傲。
“他不願示弱。”李怡萱低語,“總是在拚命證明自己,無論身心多麼疲憊,始終不肯放下那份執念。”
林紫夜沒有答話,隻是低頭看了看手中已經空了的藥碗,心中不禁歎了口氣。她知道,孫原心中的執念,就如同一把鋒利的刀刃,刺破了他的每一寸皮膚,每一寸心臟。而她也深知,這種痛,隻有孫原自己才能真正感受。
就在此時,心然推門而入,帶著一股淡淡的清風,她的身影如同一縷月光,悄然滑入房間。她的目光在房內掃了一圈,最終停留在孫原那張蒼白的臉上。她的眉頭不自覺地緊蹙,內心的憂慮讓她顯得愈加沉默。
“他怎麼樣了?”心然的聲音低沉,充滿了壓抑的擔憂。
林紫夜轉身,眼神依舊複雜。“傷得很重,心然,若不及時調理,恐怕……”
她沒有繼續說下去,但心然已經明白。她看著床上的孫原,眼中的痛苦與愧疚一瞬間無法言喻。她走到孫原的床邊,伸手輕輕撫上了他冰冷的額頭,那觸感讓她心中一緊。
“他,真的不肯聽勸嗎?”心然的聲音裡帶著無奈與責備,“為什麼要如此執著地與自己的身體為敵?他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哪怕他心有不甘,拚儘全力也無法改變這現實。”
林紫夜輕輕歎了口氣,轉過身去,看向窗外的月色。“他心中的執念,已深深紮根。無論我們如何勸解,他依然無法放下那份堅持。他要證明給自己看,也要證明給彆人看,尤其是孫宇。”
“孫宇……”心然的眉頭緊鎖,她的目光陷入了沉思,“難道他還不明白,自己的堅持,隻會讓他更加走向絕境嗎?他真的以為,憑借這股執念,他能夠超越一切,證明自己的價值嗎?”
林紫夜沒有回答,隻是靜靜地看著孫原的沉睡麵龐。她知道,孫原對孫宇的那份執念,如同一個無法解開的結,深深困擾著他。那份對兄長的渴望與自卑,一直支配著他的每一個決定。
“他終究是個孩子。”心然輕聲道,語氣中帶著深深的歎息,“一直背負著無法釋懷的過去,一直在追尋一個他從未得到的認可。”
她的聲音低沉而堅定,“林紫夜,他能不能撐過這一關,完全在他自己。”
林紫夜沒有回答,她默默注視著孫原,眼神中似乎有著無法言喻的複雜情緒。她知道,若沒有人能夠幫助他割斷那份執念,他將永遠無法從中解脫,最終隻會深陷其中。
房間內的氣氛一時變得沉重,四周安靜得仿佛連時間都在此刻凝固。心然站在床邊,目光凝視著孫原的麵容,心中湧上一股莫名的疼痛。她輕聲道:“他如果能意識到這一點,也許他就能走出困境。”
林紫夜微微抬頭,眼神複雜。她低聲道:“如果他不願放下,最終會付出更多的代價。每一次,他都在逼近死亡的邊緣。”
心然沉默片刻,最終緩緩說道:“那我們隻能等他自己做出決定了。希望他能看清自己的路。”
李怡萱默默地站在旁邊,低下了頭,眼中那份不安愈發顯得深重。她輕輕撫上自己心口的位置,似乎在感受著那股從心底傳來的疼痛。
她知道,這份疼痛將會隨著孫原的每一次掙紮,越發加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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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知道,隻有當孫原真正放下執念,才能夠開始療愈。而那一刻,或許才是他真正走向成長的開始。
夜色漸濃,房間裡的一切依舊安靜無聲。
太守府深處這間靜室,如一座沉入時間洪流的古墓,隔絕了塵世喧囂。四尊青銅席鎮,乃是伏虎形狀,虎目怒睜,筋肉虯結,穩穩壓在茵席四角,恍如鎮守四方的神獸。席上四人跽坐如磐石,身形沉凝,仿佛與這方空間、這幽深夜色已然融為一體。
室中僅靠三盞錯金銀雁魚青銅燈照明,雁魚口中銜著燈盤,燈火躍動,在雁魚光滑的銀飾上流轉不定,如同幽深潭水中的微光。燈火搖曳,將人影投射於身後巨大雲母屏風之上,屏風上雲海翻騰、仙山縹緲的紋飾在光影中流轉,宛若活物,又如一方獨立於世的微縮天地。屏風前,一張黑漆雲氣紋大案厚重如山嶽,四足穩健,穩穩托承著案上靜置的青銅獸耳溫酒樽,樽口正氤氳出絲絲縷縷的白氣,如煙如霧,在寂靜裡無聲升騰。
孫宇的目光緩緩掃過對麵二人,最終落在管寧身上。管寧穿著深青深衣,衣襟袖口皆以銀線精繡雲氣紋,如隱於塵世的謫仙,清冷孤高。他腰間所懸長劍,劍柄溫潤如古玉,劍鞘材質非金非木,卻暗含幽光,在搖曳燈影下流轉不定,透出無法言喻的深幽氣息。孫宇的心神,便如池水投入石子,悄然被這柄劍所吸引。他隨身倚天劍在鞘中,竟微不可察地輕顫了一下,如沉睡的龍被遠古同伴的呼吸所喚醒,低沉的嗡鳴直抵骨髓深處。孫宇心中一動,指尖輕撫過倚天劍冰冷的鯊皮劍鞘,感受著那源自上古的、微弱卻清晰的共鳴——這非金鐵交鳴,倒似孤鳳求凰般的清越呼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