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缺謹記著黃歸山的提醒,他在家中隻逗留了一個時辰,然後便又急匆匆的返回了縣學當中。
議事堂內,枯竹道長、學正等人都尚在,當瞧見餘缺返回時,枯竹道長當即起身,朝著學正兩人拱手:
“二位道友,就此彆過。”
“勞煩道友了。”學正也起身拱手。
朱教諭隨侍在學正的身旁,目光移動間,落在了餘缺的身上,有種欲言又止的模樣,不過終究是並未說任何話。
就這樣的,餘缺、謝晴潔兩人便在學正、朱教諭的送行之下,跟在考評院使者身後,踱步走出了縣學。
一出縣學大門,門前正有一趟趟的車馬行駛而過。
暮色時分,行人往來頻繁,縣學門前頗為熱鬨。
“煙火氣真足。”那兩個考評使者瞧見,臉上都帶著笑容,說著:
“恰好,今夜且讓爾等提前感受感受,真正的仙家手段。”
咻得,隻見兩人都中袖子當中掏出了一張符咒。
符咒是紙鶴的形狀,在他們的手中翩翩起舞,幾個呼吸間就變成了一丈有餘,背部甚寬敞,一隻就能夠坐下三四個人。
仲文道長率先跳了上去,並望著謝晴潔,失笑般道:“對哦,謝同學雖然是在山下就學,但乃是謝家中人,此等微末伎倆,應當是早早就見過了。”
他指了指身後,“且上來吧。”
謝晴潔的麵色如常,她一拱手後,便身手矯捷的登上了紙鶴背部,間隔的和那仲文道長相乘一鶴。
枯竹道長也長袖一甩,登上了另一隻紙鶴,然後朝著餘缺招呼:“餘同學,還愣著作甚。”
餘缺目露驚奇。
符籙紙人一物,他見得多了,但是能載人飛行的符紙,他可就沒有見過。
今日應當算是他第一次,要享受到仙家們遨遊天空的手段!
不過他也沒有顯得過於土包子,得到招呼,便一點頭,也縱身上了紙鶴背部。
兩人一坐穩,便聽見兩位道長都是口中輕喝:“回山!”
梟!
兩陣鶴嚦聲,在第七縣學的大門口高亢響起,頓時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隨著鶴嚦聲而湧現的,是一陣陣白光,宛若遊龍般,在昏沉的暮色中閃耀盤旋,光彩耀人,令縣學內的不少師生都是為之而驚歎。
“何人在施展禦空手段,好個逍遙也!”
“又有山上來人了麼,不知所謂何事,是否就是前些天所傳言的天廟種子?”
在眾多仰頭輕歎的人中,學正和朱教諭兩個,則都是沉默的看著。
看了幾息,學正便收回目光,並輕笑著對身旁的朱教諭道:
“不必多想,此二子皆非常人。一個寒門草根出身,卻能開辟天廟,撿到連我都看走了眼的寶貝。
一個上門大族出身,卻選擇獨自下山,自尋出路。想來彼輩都不會被山上的繁華所迷惑,會回來的。”
朱教諭輕歎:“上山下山,各有利弊,多想無益,且看他們的造化罷。”
言語完,她朝著學正拱手:“在下還有其他學生需要照看,先走了。”
學正擺了擺手,示意對方離去。
等到朱教諭離去後,學正自個在縣學中轉悠了一圈,卻並未返回府邸,而是腳步一轉,他望了望縣學中濃煙滾滾的煙柱,忽地就往火葬場的所在走去。
……………………
另外一邊。
餘缺和謝晴潔兩人乘鶴而行,雖然隻是紙鶴,但是其速度甚快,遠超尋常的有鬼馬車,且駕鶴騰飛在空中,一路平坦筆直,毫無彎彎繞繞。
因此餘缺本以為,隻需花上二三時辰,他們便能夠抵達黃山之上,進入所謂的黃山仙城中。
可誰知,他們一臉飛行了大幾個時辰,目中依舊是黑黢黢一片。
在月色之下,那一堵萬丈般高聳龐大的山脈,仍舊是可望而不可及。於是索性的,他微閉上了眼簾,盤坐在紙鶴背上調息打坐,休養精神。
一直到晨光熹微時刻。
餘缺得到了枯竹道長提醒,對方道:
“餘同學,恰逢日出之景,此景不容錯過,且睜眼一看。”
“這是!?”
他從閉目養神中睜開眼睛,如言的循著光亮的所在看過去,目中頓覺有金光湧現。
而且更令他感覺驚豔的是,此刻他和枯竹道長乃是騰空在無垠般的雲海之上,一眼看不到頭。
一縷縷雲氣霧氣,在日光的驅使之下,真如波濤海浪般在翻滾,不斷拍打著海麵上翹出的小山尖兒、零星的孤鬆獨樹等。
此等美輪美奐之景,饒是餘缺兩世為人,他也從未親眼見過。如今一見,頓時令他目眩神迷,果若仙境。
他的身前還傳來了枯竹道長的哈哈大笑聲:
“此乃雲海日出!雲隨山起,世間多有,但偏偏我黃山的雲海最是盛景獨特,舉世聞名。
山上還劃分有五大海域,東西南北天,所指皆雲霧也。今日爾等要趕赴的地點,便是五海中最為神異之所在——天海。”
餘缺豎耳聽著,又聽枯竹道長高呼:
“看,光明頂快至矣!”
餘缺再次抬眼看過去,發現在一片金燦燦的日光之下,有座仿佛琉璃般的山峰,自雲海當中湧現而出,金光閃閃,銀光燦燦,極為吸引人。
在如此景色當中,餘缺一路輕歎著,時不時還瞧見了一粒粒人影,正在雲海當中翻騰起步。
當中有踏波禦風的、有乘坐舟船的,真就像是在湖海當中橫渡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