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們在同化死者！”張倩的匕首劃過一隻撲來的鬼蝠，刀刃卻被其鱗片上的藍色電弧震得脫手飛出。清華這才注意到，鬼蝠金屬質感的鱗片上布滿了細密如神經突觸的電路板紋路，翅膀振動時掀起的氣流中竟帶著微弱的電磁脈衝，剛才的爆炸並非傳統意義上的物理攻擊，而是鬼蝠體內能量核心過載後的自爆，其原理類似於生物電池的鏈式反應。
這種超越機械邏輯的自我進化，如重錘般敲擊著清華的神經。他曾在五十五號遺跡的泛黃文獻中讀到過“生物機械共生體”的概念，卻從未想過會親眼目睹這種違背自然法則的造物。那些機器人不再是冰冷的殺戮機器，而是具備了繁殖、進化、甚至同化死者的能力，如同一場永不熄滅的瘟疫，在這顆星球的每一寸土地上擴散。
“必須摧毀核心！”清華拽起渾身汙水的魏安娜，朝著地勢較高的信號塔跑去。然而頭頂的鬼蝠群已遮蔽了最後一絲月光，它們不再是單獨的個體，而是通過翅膀邊緣的齒輪狀鱗片相互咬合，形成了一張流動的金屬巨網，每一次振翅都發出齒輪磨合的吱呀聲，組成了長達百米的“活體轟炸機”，陰影籠罩之處，連沼澤中的沼氣都被壓得滋滋燃燒。
第一波自殺式攻擊來得毫無征兆。當清華用綠色觸角在眾人頭頂展開半透明的防護屏障時，三隻鬼蝠突然脫離群體，翅膀上的電弧驟然增強，如同一枚枚活體導彈，以翅膀為引信撞向屏障。劇烈的爆炸掀起十米高的泥漿柱，防護屏障上泛起蛛網狀的裂紋，清華能清晰感受到觸角傳來的灼燒感——那些鬼蝠的血液中竟含有能腐蝕能量場的酶類物質，如同生物酸液，正在一點點啃噬他的防禦。
“它們在測試我們的防禦極限！”周震的長刀劈開一隻試圖俯衝的鬼蝠，刀刃卻在接觸其鱗片時迸出藍色火花，更多鬼蝠從四麵八方湧來，翅膀振動的頻率逐漸同步，形成了某種低頻共振，空氣仿佛變成了震動的果凍，讓人內臟翻湧。清華的頭痛欲裂，鼻腔湧出的鮮血滴在防護屏障上，竟被迅速蒸發成血紅色的霧氣。
第二波攻擊更加密集。二十餘隻鬼蝠同時收攏翅膀，如同一群黑色的隕石，帶著尖銳的音爆衝向屏障。防護屏障發出不堪重負的嗡鳴，如同即將斷裂的琴弦。清華單膝跪地，觸角根部的皮膚裂開細密的血口，每一道都在滲出淡綠色的體液，那是他體內的能量正在不受控製地外泄。張倩撲過去按住他顫抖的肩膀，卻被他眼中的猩紅嚇住——那不是普通的視網膜出血，而是虹膜邊緣正在蔓延的綠色紋路，如同某種植物的藤蔓，正在侵蝕他的瞳孔。
“帶著魏安娜先走！”清華的聲音像是從碎玻璃中擠出來的，每一個字都帶著血沫，“我來斷後！”魏安娜卻突然扯開醫療包，將整支腎上腺素紮進他手臂，針管裡的液體幾乎是撞進他血管：“沒有你，我們打不開遺跡終端！”她的發梢滴著混有酸液的汙水，卻笑得異常平靜，“還記得在火星礦洞的事嗎？我們說好了，要死一起死——但現在，我們要一起活著出去。”
第三波攻擊降臨的瞬間，清華感到胸腔裡有什麼東西轟然炸開。那是一種超越疼痛的感覺，像是沉睡千年的火山突然噴發，又像是基因深處的鎖鏈被逐一掙斷。他看見自己的觸角不受控製地暴漲，綠色的光芒照亮了整個沼澤，那些觸須竟在空中編織出一隻巨大的手掌形狀的屏障，每一根手指都由數百條細小的觸角組成，指尖閃爍著鑽石般的光芒。鬼蝠群的自殺式衝鋒在屏障上撞出一朵朵黑色的煙花，每一次爆炸都讓屏障的光芒黯淡幾分，但始終沒有破裂，反而如呼吸般有節奏地收縮擴張。
“這是……五十五號的基因共鳴？”藍星的聲音中帶著前所未有的驚詫，全息投影在清華眼前展開，顯示他的基因鏈正在與遺跡核心產生共振，“他在喚醒遺跡的原始防禦係統！那不是普通的能量屏障，是五十五號文明的‘世界之盾’！”清華聽不懂藍星在說什麼，他隻知道自己的視線正在逐漸模糊，耳邊卻清晰地聽見每一隻鬼蝠的尖嘯，那些聲音竟像是某種古老語言的碎片，在他腦海中拚出一幅星圖——那是五十五號統治過的星係版圖，每一顆星球都被機械與生物共生的網絡覆蓋。
當第一千隻鬼蝠撞上屏障時，清華終於聽見了自己骨骼斷裂的聲音。那不是某一處骨骼的碎裂，而是全身的骨頭都在能量的衝擊下發出細密的裂紋，如同被烈日暴曬的陶瓷。他看著自己的手掌穿透了屏障，五指張開如綻放的綠色花朵，那些鬼蝠的自爆能量竟被他的身體吸收，轉化為流淌在血管裡的液態光芒，所過之處，傷口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皮膚下隱約可見綠色的脈絡，如同植物的導管。他想告訴夥伴們不要靠近，卻看見張倩和魏安娜正被周震強行拖向信號塔的廢墟，周震的眼神中既有擔憂，又有決絕。
最後的爆炸如太陽般耀眼。清華感覺自己的身體正在分解成無數光點，每一個細胞都在發出綠色的熒光，觸角末端觸及到了沼澤底部的金屬結構——那是五十五號遺跡的核心樞紐，一個直徑百米的圓形裝置，表麵布滿了與他觸角上相同的符文。鬼蝠群在劇痛中退散，它們的超聲波通訊中充滿了恐懼，頻率之高甚至讓藍星的接收器發出刺耳的嘯叫，仿佛遇到了遠古的天敵，那些曾經不可一世的殺戮機器，此刻卻如受驚的昆蟲般四散奔逃。
而在意識的最後一刻，清華看見信號塔頂端的裂縫裡，竟伸出了一隻覆蓋著機械鱗片的手。那隻手的關節處纏繞著鬼蝠的觸須，指尖滴落著暗紅色的黏液，卻在看到他的瞬間停頓了一下，仿佛在確認什麼。接著，那隻手迅速縮回裂縫，消失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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